那隻能說明,他是一個厚顔寡廉、不知羞恥的人。
“别想那麼多了,别忘了我們今天是來一起慶祝尼莫轉專業成功的,開心點吧……”
桌下,歐兒仍在不斷地用腿去觸碰他的膝蓋,以表達對他的關心——像他們在普吉時那樣。
可他口中道出的勸慰的話,在他聽來卻完全變成了另一番意思:
“明明在這場飯局中,尼莫才是主角,你憑什麼臭着一張臉、給别人臉色看呢?”
理智告訴他,歐兒并不是真的這樣想;
可情緒一旦湧現,就一定會占據上風。
他隻能咬緊牙關,極力壓抑着内心的怒火,勉強對歐兒擠出了一個難看的微笑:
“琦貞說得對,禮物都是心意,是我想得太複雜了……”
“不聊這些了,為了慶賀我們聚會的主角轉專業成功,我們還是一起幹一杯吧!”
不等衆人一齊舉杯,他已自顧自地擡手,将滿滿的一杯啤酒一飲而盡。
而無人窺見的是,在他仰面的同時,有兩行淚水也毫無征兆地流下,混進了那杯冒着氣泡的啤酒裡。
“你酒量又不好,還是别喝那麼猛了。”
歐兒擔憂地看着他,小聲地叮囑着。
可德嘴上答應,轉頭卻又将面前的酒杯繼續斟滿。
“德,少喝點。”
眼見着德又接連喝下了兩杯,歐兒終于忍不住擡高聲調再次提醒。
可德依舊是敷衍地點了點頭,就又将啤酒再次續滿。
于是歐兒抿了抿嘴,忍不住地也來了脾氣。
“既然說了你也不理,那我幹脆就順了你的心意。”
他在心裡跟德賭着氣——任由德在一邊一杯接着一杯、喝得毫無節制,他也全當沒有看見。
直到半個小時後,德踉踉跄跄地突然跑開,靠着路邊的樹吐了一地,歐兒這才長歎了一口氣,軟下心來過去扶他:
“他喝多了,今天就到這吧。”
——“那你們今晚住哪?需不需要我替你們打個車?”
尼莫随口一問,卻是真的讓他犯了難。
原本德跟他說好了,吃完飯就一起回阿南塔薩特的,但現在……
歐兒看着雙眼猩紅、嘴角還沾了一點嘔吐物的德,再次歎了口氣:
“不用了,旁邊就有酒店。”
——“那我幫你一起扶他過去。”
說罷,尼莫站起身。可剛邁開第一步,他就險些因為絆上了凳子腿而一頭栽到地上。
歐兒看向他同樣喝得通紅的臉,無奈地擺了擺手:
“算了,我自己來吧。”
也就幾十米遠,再難又能難到哪裡去呢?
他樂觀地這樣想着,架起喝得爛醉的德就往前走。
然而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嚴重低估了肩上的重量。
“靠……怎麼一喝醉就變得這麼沉?”
被德壓得實在喘不過氣時,他忍不住地怨出了聲。
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個雙目緊閉、神智不清的人居然在迷迷糊糊中給了他回應:
“我沒有……醉……”
察覺到胳膊那裡傳來了一股溫熱的觸感,歐兒轉頭去看——果不其然是德将嘴角的嘔吐物蹭到了他身上。
于是他接下來說的每個字都變得咬牙切齒:
“都吐成那樣了,你還說沒醉?”
——“真……沒醉……不信可以考……考我……”
“那你說,我是誰?”
——“歐……兒……”
“歐兒是你的誰?”
——“是我……對象……”
“那你愛他嗎?”
或許連歐兒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問出這句話時,他的語氣已經從原先的惱怒,轉變成了空前的溫柔。
明知德已被酒精麻痹,完全處在一片混沌之中,他卻還是凝神屏氣、小心翼翼地期待着他的回應。
而答案也恰如他所料。
德口齒不清、無比艱難地告訴着他:
“愛……愛他……很愛……”
積聚了一晚上的委屈和怨氣在這一刻突然消散,歐兒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輕柔地回應:
“真巧。歐兒他,也愛着你……”
“很愛,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