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樣長久地抱着他——直到原本排成長龍的隊伍完全消散,直到歐兒終于在他寬闊的臂彎中,真切地感覺到了溫暖。
“完蛋,好像在你的衣服上蹭上了一點鼻涕……”
終于,歐兒輕輕掙脫了他的懷抱,臉上還挂着不好意思的笑。
而安原本揪緊了的心也終于在看到他的笑後,徹底變得松軟:
——“衣服髒了倒是無所謂……”
——“真正的問題是,我們起了個大早跑來這裡,但現在……”
順着安的目光,歐兒趕緊也環視了一圈周圍——果真是空空蕩蕩,沒有一個多餘的人影。
“完蛋,肯定搶不到自習的位置了……這下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正好順了你的意,打道回府。”
安一邊說着,一邊就要邁開大步離開。
而歐兒卻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大聲地叫住了他:
“安!”
“期末論文截止日期是哪一天來着?”
——“好像是明天晚上八點吧……怎麼了?”
“能不能明天再寫?今天我想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啊?非得今天去嗎?三千字的論文呢,明天寫鐵定來不及的……”
起初,安還能堅守原則地選擇拒絕。
可一旦歐兒用乞求的眼神對他發起猛烈的攻勢……
“好吧,去……”
盡管是期末周,但考山路的那些酒吧倒是人氣不減。
安作為酒吧常客,早就對這裡的每個犄角旮旯都完全祛魅,隻有第二次來這裡的歐兒,還對每一種酒精的氣味都保持着十足的好奇心。
“歐,少喝點,回去還得寫論文!”
“你一整個白天才寫了一個開頭,悠着點!”
眼看着歐兒像掉進糧倉的小老鼠一樣,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顔色各異的雞尾酒,安還是沒有忍住出言提醒。
可歐兒眉頭緊皺,隻覺他掃興:
“都到這了,你怎麼還在念叨那個破論文!”
——“我怕你喝醉了交不出作業,德會從朱拉隆功沖過來收拾我!”
“他才不會……”
隻是從安口中聽到德的名字,種種甜蜜與酸澀的回憶便一同襲來,讓歐兒一下子覺得頭重腳輕。
像急需一棵救命稻草一般,他又就近拿起一杯烈酒,閉着眼睛灌下了一大口——果不其然被辣得淚水橫流。
——“怎麼不會!上次也是因為來酒吧,你們才吵了架!”
眼見着歐兒看向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漂浮,安别無他法,隻能繼續搬出德來壓他。
可歐兒卻隻是醉意朦胧地憨笑:
“沒事的。他以為我要熬夜寫論文,壓根不知道我來了酒吧。”
——“你瘋了?”
——“你這麼瞞着他,不怕被他發現嗎?”
作為歐兒這一方的朋友,安向來都隻是幫着他拉偏架的。
可這一次,他卻站在德的角度一道地審判起了他,好像他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德的爛事。
于是借着酒勁,歐兒突然氣血上湧,将壓抑了多時的不快,一口氣地全部傾吐了出來:
“發現了又怎樣?”
“我是做了什麼很不堪的事情嗎?”
“這裡年輕人這麼多,來自哪個大學的都有。更何況,連你自己都是酒吧的常客……”
“所以,人人都能來這裡,偏偏就唯獨我不能來是嗎?”
——“不……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呢?”
或許是因為酒精作祟,安第一次見到了歐兒如此咄咄逼人的一面,而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裡踩到了他的雷點。
無奈,他隻能耐着性子努力地繼續為自己辯解:
“歐,别生氣,我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
“我隻是覺得,如果德知道你騙了他,一定會很生氣……”
“我不希望你們為了這件事再度吵架。”
——“要吵架的話……”
——“那也随便他。”
想到他們上次因為他來酒吧而大吵一架的經曆,歐兒瞬間變得滿臉陰郁。
為了壓下内心的積怨,他隻能用力咬扯着下唇,将手中的玻璃酒杯死死地捏緊。
“安,你知道的……”
“隻是因為他不喜歡,我從上次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