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陣，松本久叫來佐藤老師與高年級的班主任們趕到現場，我們班的男生基本都乖乖站在操場等着挨批，而流着血的龍宮寺堅卻僵硬地摸着我的發頂，被嚎啕大哭的我抱着大腿。高年級的混賬小孩則多數都把臉埋在雪裡不敢出來。
“龍崎！怎麼又是你在欺負低年級的同學！”
我哭到哼哼唧唧的時候，就聽高年級老師在責罵那個帶頭的強壯男生。被稱作龍崎的家夥低着頭不敢回嘴。佐藤老師連忙到我和阿堅身旁，仔仔細細查看着阿堅的傷勢：
“龍宮寺同學，你傷得怎麼樣？椎名同學，不要哭了不要哭了，老師來了。”
“阿堅為了幫我......”
我喘不上氣般哽咽着。佐藤老師伸出手給我擦幹眼睛流下的淚痕。她身上的氣息暖呼呼甜膩膩，還帶着一股像冰激淩的味道。
“好孩子，老師要把這件事跟别的老師處理一下。你能陪着龍宮寺同學去醫務室嗎？”
“老師、我沒關系的，但是這家夥會凍壞。還是讓她趕快回教學樓吧。”
寡言的龍宮寺堅突然這麼說道。我揉揉眼看着佐藤老師，佐藤老師溫和的神色讓我覺得心安。緊接着，她用白皙的手也揉了揉龍宮寺堅的臉頰。
“老師替大家謝謝你。去吧。”
随後，佐藤小姐轉過身朝高年級生走去。我和阿堅第一次看到佐藤小姐露出如此可怕又猙獰的表情。那是班裡的總成績是全年級最差也沒有的神情，氣呼呼說大家不是乖孩子的時候也沒有這麼差勁的臉色。
“小鬼頭們！居然敢欺負我的學生！就算是打雪仗、卻還将我的學生打傷了真是罪不可恕。如果下回想要欺負我的學生，我一定會追到你們的家中去告訴你們的家長，你們的孩子是隻會欺負比自己小的同學的卑劣家夥！這是我的學生，我的班級，就算是鬧到校長先生那裡去我也絕對不會後退——！”
正因為她在這裡護着大家，我們班并沒有被嚴苛問責。大家想來也是充滿感動的不是嗎？等到我長大，無法與佐藤小姐相見的時刻，我也會記住曾經她教給我如何做人，和在這個班集體生活的影子吧。想罷，我牽起龍宮寺堅的手，陪他一同小心翼翼離開操場前往學校的醫護室。
醫護室的醫生先生給龍宮寺做了消毒和包紮，仔仔細細檢查我了之後發現我的腦袋也鼓起了小包。醫生先生給我頭頂敷上了熱毛巾，轉而又用OK繃處理了我胳膊上的傷口。他說着要去取給龍宮寺撞青的腿取個冰袋就出門去了，接着，臉上帶着OK繃頭頂纏着一圈繃帶的阿堅從隔壁的簾子處探出頭來望向我。
“阿堅！你好了嗎！”
“啧，我說了，不過是小傷，我才沒有那麼虛弱......你呢。”
“醫生先生說我的頭隻要抹藥酒就能消腫啦！”我興奮的湊過臉去指着自己頭頂的熱毛巾。“好神奇，頂着熱毛巾就沒有那麼痛了！”
“真是的......你太胡來了。”龍宮寺堅像小大人一樣歎了口氣。“我去打架就好了，你再來的話，功夫不就白費了嗎。”
“什麼意思？”我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感到不解。“你不是為了大家的草莓牛奶才出手的嗎？”
“雖然那麼說也對啦，我是看不慣他們欺負我們的樣子。但是......啧......算了。”
“怎麼了？”
他将腦袋收了回去，在我隔壁的病床躺下了。等了好久，隻有我兩的醫護室傳來吞吞吐吐孩子氣的聲音。
“就是，前面家政課的時候，你說了吧。”
“說什麼？”
“你喜歡草莓牛奶的事......非常期待老師當時說，過幾天會運到學校來的草莓牛奶。”
“哦......”
“你第一次提到喜歡的東西。說的時候眼睛都笑到眯成一條了。”
“哪哪哪裡有那麼誇張！？！”我一時間不好意思到結巴了起來。
龍宮寺堅為之露出了笑意，話語中毫不留情：“哼，當時沒有鏡子啊。不然一定讓你照鏡子好好嘲笑你一番。”
“真是的，阿堅怎麼如此壞心眼！”
我氣得鼓起了嘴，但心底卻無比的輕松。原來，他沒有覺得我是拖油瓶或者是負累啊......
“椎名。”
“嗯？”
“今天很危險，放學我送你回家吧。”
“好，那就一起放學吧。”我怔了怔，選擇爽快地答應了這個邀請。
約是下午第一節課時，佐藤小姐才帶着午餐來看我和龍宮寺堅。我在醫護室的病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卻被他和老師談話的聲吵醒來了。可一旦想起剛剛上頭而打架的自己，羞愧之情着實難以言表，我隻好把頭悶在被子裡假裝自己是隻倉鼠而不敢出聲。
“我知道你做了什麼事的，堅君。”
“......和鶴沒有關系。是我先選擇打架。老師請不要怪罪她。”
“班裡的大家都很擔心你們兩個......不過不用害怕。如果隻是說是打雪仗的話。這一切都可以不用被叫家長的。”佐野老師的聲線裡帶着顯而易見的童趣感與某種玩味。
“诶？”
輪到龍宮寺發出呆滞的聲音了。
“其實看到你的樣子老師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後來秋山和松本他們都給我仔細講了事情的經過，久君還提到那個叫龍崎的高年級生在校外敲詐同學們的零用錢。這種事，你也是知道的吧？”
“他們沒有敲詐我，但是我聽幾位同學提到過。”
佐藤小姐怔了怔，在被窩外繼續道：“是嗎，所以老師認為你做了件好事。隻是，在沒有告知老師的情況下冒然處理太危險了。這樣的話，連小鶴也會跟你一起涉足危險的。所以在這點上老師要說你做的不夠好。”
“我根本沒有想過她會來......我本來，隻是想一個人處理完。”龍宮寺堅這種笨蛋，言語中帶滿了猶豫與惆怅。
“就算是一個人也不行的吧。這樣會讓大家都更很擔心你。别提小鶴會有多傷心了。怎麼樣，她是個好女孩吧？”
“......”
他陷入了沉默，這種異樣的沉默使我的心扣緊了，随後砰砰亂跳着。我父母所教導的“好孩子觀念”其實是不存在打架這一說辭的。說到底，我也是自顧自沖下來而沒有理智地前往會議室向老師申請援助......即使如此，我也是個“好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