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成了首領的人不該如此。
可成了首領的人是不是椎名鶴本人呢?
椎名鶴從前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接觸複仇這個詞語。但事到如今,世道不同。有些東西是她此生無法舍棄的事,到最後卻被自己遇見錯的人毀于一旦。她選擇去找到隐居江湖許久的柴大壽吃一頓飯。一頓飯,似乎闡述着他們間相識了快要有二十年的光陰。
柴大壽在東京港區開了餐廳。港區外國大使館極多,國際氛圍濃厚。柴大壽全新的歐風設計,華貴且不差錢的精緻布局,高檔隐蔽性極強的西餐廳便是很多大人物的首選。柴大壽更是懂得那些人對罕見物的喜好,甚至還往餐廳的的背景牆裡丢了好幾條鲨魚。椎名鶴則常常介紹世田谷的有錢人去那裡吃飯,如此,兩人便在舊日的情誼上添了更深的交情。
“你,清楚八戒究竟是怎麼死的嗎?”柴大壽邊抽着雪茄邊問她。
椎名鶴目光忽然因這個問題變得迷茫起來:“如果我說,有可能不是萬次郎的錯。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瘋了的女人?”
“哼,你經常發瘋。”柴大壽聞言反而笑了。“但要有這種感覺,就說來聽聽吧。我的弟弟在業火中死去,這份痛苦,我務必會代替他記得。”
椎名鶴與柴大壽交換了彼此了解到的情報。飯吃到一半,對方卻接了一個椎名鶴意想不到的電話。
“花垣來了,還帶了個條子。叫橘直人。”
武道陪在那警察的身旁,而這個條子的名字真是耳熟的狠。
——想起來了,對方是日向的弟弟啊!
椎名鶴并不覺得日向的弟弟做警察有什麼不好,倒不如說,如果自己不決定陪龍宮寺堅走上修羅之路,她說不定也會做警察。可那條路放任龍宮寺堅一個人走實在太危險,怎麼想怎麼都是兩個人一同走更妥當些。
管一條街的家夥就是得服管兩條街的家夥,管兩條街的家夥還得服上頭的老大。而椎名鶴做的事,殺的人,并非是因為服了誰。正是因為沒有服誰,便将所有罪責一己承擔。正是因為從不服誰,佐野萬次郎和稀咲鐵太始終沒有對她下手。
柴大壽于前廳招待來客,而她退在包廂裡,聽着自己的手下彙報周邊的情況。未曾想到,東卍旗下“九井一”等人已然将要趕來對這裡進行圍剿。她掐滅了柴大壽給她留的雪茄,阻止了部下向柴大壽彙報緊急情況的請求。
“不用叫他。他們先聊天。”
那個人已經算是金盆洗手,甚至胞弟也在這無情的極道決鬥中喪生。椎名鶴無法讓柴大壽再次墜落這個本已逃離的深淵,至于自己,還未曾真正涉足光明。于是她還可以拉足夠的人下水。那麼,這場前鋒戰就該由自己打響才對。
她前往飯店的後廚轉了轉,一眼瞄出了飯店所剩甚少的廚師中最低眉順眼的那個。椎名鶴打了個響指,這家夥就被拖進了單獨包廂裡接受審問。
“為什麼要叛變?”
她天生極其讨厭不守信而背刺同伴的家夥,後來做審訊甚至懶得用刑,隻靠嘴和眼睛就能談出所謂的疑點。今天本身人手不足,原本隻是自己帶着少數人馬前來跟柴大壽吃飯。武道跟直人的到來全在意料之外,能将訊息提前且迅速透漏給稀咲一夥,隻有可能是柴大壽身旁出了被可可收買的家夥。而這種家夥,恰恰是她以前做參謀時最熟悉的人。
椎名鶴想起自己在中學時做“風紀委員長”的時光。那時她在大家的集思廣益下,甚至專門為東京卍會設立了“風紀隊”,五番隊的Mucho則是被椎名鶴訓練出來的“代理隊長”。她的理由很簡單,真正的參謀不應該抛頭露面——
那麼,為什麼面前一個做飯的廚子就要這麼害怕自己呢?僅剩的緣故,便是對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一時間,她甚至感到有些憐憫。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卻還不好好應對撞到了自己的槍口上,真不知道應不應該可憐對方,把自己看的過于“眼瞎”。
但這份憐憫沒有延遲她掏槍的速度,近距離的射擊依然使她的臉上沾上了鮮血。
“阿門。”
椎名鶴踢了一腳廚子屍體,此刻卻心如止水。她并沒有再抱着任何活下去的決意,反而固執到想着:
【武道那家夥,見了早就變了個人的鶴蝶會是什麼表情呢。】
于此,她點燃最後一根雪茄,尼古丁侵蝕着她的神經。她思來想去,想起柴大壽時常說着這是神的旨意之類的話。她覺得,或許,可能這就是命運之神在告誡自己,時機到了。
哪怕……這并非一個最佳的時機。
“保佑我,複仇成功。”
“哪怕我的神明,早已墜入地獄。”
椎名鶴留下了這句話。
她的神明太過遙遠,似乎并沒有聽見她的祈求。唯獨留下的,隻有她熾熱的心。
“我這一生,仔細想來也并非一事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