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隻白貓在小貓的叫聲中慵懶地被驚醒,她站了起來緩步挪到了千冬身前,用舌尖舔舐着他的掌心。千冬輕笑起來,發出了“好癢啊”的感歎。真是惹人豔羨的景象啊。我禁不住也半蹲下來,陪他一起喂着大貓與小貓。
“你父親能說出這樣的話語,肯定是非常厲害的人物。”
“不,他隻是個默默無名的小報記者。”千冬雖然這麼說着,瞳孔裡依然蕩漾着溫和的海洋。我想他是喜歡着自己的父親的,不然怎麼會露出這樣的神情呢?“他還會經常加班,忘性又很大。你瞧,今天就忘了帶傘,等下還要去車站等他回家。”
“啊,那我也一起陪你去吧。”
貓咪圍在我們腳邊,講話時的聲音都忍不住輕柔了很多。他不再笑,偏過腦袋看了我一眼,我察覺到他的目光,側目對上他的眼。最終,千冬悠悠然開了口:“明明被幫助的時候很客氣,幫助别人時卻相當大膽。等下你還不如拿着我的這把傘直接回家呢。我的包裡還有一把傘,這樣不就會省去很多麻煩嗎?”
“可是……感覺和千冬好好聊天後,我們能做朋友。”
【讓你失望了,伊佐那。我沒有任何的兄弟姐妹,雖然父母健在,但他們經常加班,我時常一個人待在家中。說像是孤身一人的家夥也不奇怪。但我在遇到人生中第一位友人後,我的生活變得豐富多彩起來。以前的我或許隻在思考讀書,生活的事。現在的我,學會了認識朋友。生活中想要受到支持或者陪伴他人的空缺,因而補全了。
同伴原來是人與人之間多麼寶貴的存在啊!哪怕秋雨連綿,陰天難耐,想起朋友們或者與我想要守護的家夥們相處時的事。陰沉的日子比我想象中過的速度要快多了。以前的自己總覺得一個人也沒問題,現在的自己則成長了很多——變得會向名為朋友的存在“撒嬌”了。
寫到這裡,可真怕你笑話我呢!大家都說我這種人的想法是笨蛋才會有的想法,但如果世界上的大家都是能夠在緊急情況下,向比自己軟弱的存在伸出救助之手的話。我相信世界肯定會變得更美好。】
“所以你父親寫稿範圍真的好廣。”我和千冬坐在車站旁邊,聽他講了許多他父親的奇聞異事。他點着頭語氣裡帶着不由質疑的自豪:“那是當然,父親是絕對不會抛下一個有難的人獨自離開的。”
“嘛……是啊。”想起自己父親的職業,我也忍不住地點起了頭。“可以說,想保護别人時拳頭不是最重要的,真摯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嘿——我可真高興跟鶴你在這方面有共識!”千冬樂得咧開嘴,露出滿嘴的白牙沖我伸出手。我回握住他的手沖他也報以微笑:“這是因為我的父親是警察呢。”
“警察啊!那種閃閃發光、會穿着風衣藏在小巷裡布置戰局的警官先生?還是趴在房檐上狙擊,或者在暗中卧底的帥氣存在?”千冬的眼神光一下亮了起來,就是這話語中誇張的形容難免讓我猜測他肯定看了不少“虛構刑偵劇”。
“……不,和你的父親一樣,我父親也沒有那麼特别。再說,那肯定是電視劇裡虛構的。”聽罷,我有些難為情。
“難道是北野武導演電影裡那樣的嗎?”
“不……這隻是電視劇換成了電影的藝術性區别吧!”我小聲嚷嚷着表示抗議,松野千冬則伴随着零零灑灑的秋雨發出了暢快的笑聲。
“哈哈哈——熟悉了以後才會發現你的有趣之處啊。等下一定要跟我回家去,我老媽烤的面包可好吃了,而且還在不斷開發新品種中!”
“……你家有漫畫嗎?”我凝重了臉色望向他,松野千冬理直氣壯叉起腰:“那是當然!好看的漫畫就要集齊擺在櫃子裡。”
“好诶——!”我瞬間毫無猶豫跟他擊掌喝彩。漫畫是家長對我而言的禁書之一,我能看的機會屈指可數,更不可能在家裡出現了。但在成長的過程中,如果說渴望自由是叛逆的一種,我恐怕也開始慢慢涉及叛逆的領域了吧。“以後有空的話,我還真想去看你的漫畫呢!”
“放心啦——我書櫃裡有很多種的。”小男生的驕傲感撲面而來,他得意洋洋的表情逗得我連連發笑。突然,千冬沖停在我們面前的公交車瘋狂揮起手來。“爸爸!這裡!”
下了車的男人與他有着相似的面龐,看見千冬在此處便激動的小跑上前抱住了他并舉起他轉了個圈。千冬在他懷裡有些害羞地抿着唇,小臉紅撲撲的同時嘴上卻難饒人:“真是太笨了,出門前不會看天氣預報嗎。”
“哎呀,這不是多虧我們家千冬來接我了嘛——!”男人聲色清朗洪亮,轉了圈後才将他放下來,笑眯眯将目光投向了我。“不介紹下嗎,千冬。這是哪位?”
“椎名鶴,我的新朋友。我正在邀請她去店裡玩。”千冬認真的口吻讓我不容拒絕,我連忙向男人鞠躬緻禮。“叔叔好。其實我也是因為沒帶傘受到了千冬的幫忙才忽然打擾……”
“這不是挺好的?說明千冬這小子有好好在聽我的教育呢。你可以叫我清張叔叔。”松野清張揉了揉千冬的腦殼,舉起了一把傘。“剩下的那把傘就你們兩一起打吧。你老媽剛給我電話說今天晚上吃剛烤好的可頌面包。帶着新認識的朋友一起去嘗嘗吧?”
“可頌嗎?”松野千冬摸着下巴考慮道。“女孩子應該也會喜歡吃,再熱點牛奶會剛剛好。”
“不錯的構想——真是我的好兒子。讓我們一起上路!為了偉大的可頌,沖鋒!”
我踩着雨水形成的水坑,涼意卻未曾包裹我的周身。隻是幻想着,在幻想中描繪着的世界,就仿佛能化作某種火焰在我身旁熊熊燃燒。
雨啊,慢慢變小了。是我的錯覺還是真實呢?我不必知曉。畢竟此時此刻的情感絕無半分虛假。
【寫了這麼多,你不會讨厭我的話多吧?我本想給你描繪我枯燥的日子,肯定也會讓你覺得我是個無趣的人。現在看來,我寫了更多虛無缥缈的話。為了即将到來的全國大會,我已經付出了足夠多的休息時間進行練習了。雖然不知道少年院裡你會不會看到我的身影,但我向你保證,我會盡可能在東京第一場雪前後申請到少年院的探視機會。希望——你到時候已經對生活有了新的展望!
Ps.我還在朋友家吃了面包,真的絕了,非常好吃!恨不得立馬用所有零花錢買下店裡的面包吃到飽。等你出來以後,一定要嘗嘗我推薦的東京食物啊!當人對新生活有期望時,隻是品嘗到冰激淩也會歡笑吧?總之,期待你的回信。
椎名鶴親筆】
“诶……你來不了大會現場了啊?”我跟林田春玉煲起電話粥,春玉則在電話的另一頭滿是愧疚:“真是的,都怪阿帕那個笨蛋,秋天出去玩卻根本不好好穿衣服逞強。因為急性肺炎直接住進醫院了。”
大賽召開近在咫尺。比起親密的朋友和龍宮寺堅外,林田春玉是我最想邀請的人。可惜,聽情況春玉是無法道場了。
“沒有你在,我會緊張。”我老老實實交代着我心中的茫然。林田春玉則在電話的那頭大笑起來:“有什麼好猶豫的?做鶴你認為對的事就好。”
“對的事?”
“在賽場上每個選擇都握在你的手中。隻要選擇你認為對的事去不茫然的去做就好。以前我就是這樣取勝的……也不是一定要讓鶴你取勝,不要有壓力。盡情做自己。”春玉依然保持着可貴的直率,用沉着的話語安撫着我的心。“按道理,我這回本來絕對該去賽場助陣。我有個老朋友也在那裡準備比賽,等下還得給他說一聲我去不了了。太遺憾了。”
“诶?春玉的老朋友是怎麼樣的人?”對此,我難以掩蓋自己的好奇。春玉想了想,用模棱兩可難以摸得透的話語形容着對方的形象。
“看起來寡言少語,實際上認定了朋友這樣的關系後比誰都可靠。但有時又意外的粗線條,必須要别人來提醒才能照顧到他。外人看起來他有點可怖,熟了後才會懂他不會表達的笨拙呢。”
“有機會——下次請務必介紹給我認識啊!”
“那是當然。說不定,他和你很投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