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暴走族和優等生同等相比,确實是屬于鶴小姐的獨特思維方式。”
“一直叫着我小姐小姐的人也隻有你一個。蘭先生。”我輕輕撫摸着自己的發辮沖他展露笑顔。“幸好你沒有給我編成麻花辮,這讓我知道你并不強求讓我變成像你一樣的人。”
“有一天你總得擔心你的頭發會不會被一個被迫在少年院裡留寸頭的小年輕順手偷走,再者說,這隻是時間不足的原因。如果時間夠量的話,我想給你做的發型明明是一次性卷發。”
“下回吧。時間足夠,你需要的話。請光明正大來問我要走我的頭發——讓我們舞台上見。”
我的領唱曲目介于是抒情曲,自然排在整體音樂會之前。當我登上那個小而破舊的舞台時,我依稀能聽見觀衆們深吸一口氣的呼吸聲。舞台與台下的觀衆及監護人們并不遠,誠然,你不應該在少年院裡追求更好的條件。Mucho坐在我身後的那台老舊甚至掉漆的二手電子琴處,我沖他微微擡手示意,随後向所有人報以接近四十五度角的鞠躬。
我自認為是因為他彈得很好的原因,隻有武藤泰宏彈得不錯的狀況下,我才能夠如此流暢在我熟悉的家夥面前展現自己柔弱的一面。我一直認為唱歌的人必須要懂得如何抒發感情。隻有揭開感情的雙面性,才能讓每個人都能從歌曲中體會到想要表達的真切。
【Forever Love Forever Dream
永恒的愛,永恒的夢。
このままそばにいて,夜明に震える,心を抱きしめて
就這樣的留在我的身邊,請擁抱這顆,因黎明而顫抖的心】
我沒辦法反駁當初為我挑選這首歌的少年們所思所想,哪怕對方覺得美好往往隻是永恒的夢。我垂下頭單手緊緊扣住麥克風的底部,用盡全力将這份支離破碎的想法從喉嚨深處吟唱出來。
一曲終了,我再次鞠躬并迅速離場。今天的主角無論如何都不該是我,打個比喻我反而像那個誤打誤撞闖進他們生活的小偷。目标是竊走他們對生活的惡意。
“媽的,斑目獅音那個家夥跑哪裡去了。”
龍膽近乎是半怒地沖入眼簾對在準備區的人們大吼道,剛下台的我則目睹這一切聳聳肩走過去:“别動怒。怎麼回事?”
“沒怎麼大事呀,就是訓練好的架子鼓手臨陣失蹤。”灰谷龍膽皺着眉露出了不怒反笑的模樣,僅從這點我就能察覺再不進行處理面前的少年就該進入暴走狀态。黑川伊佐那聞聲從後台手持一把吉他出現了,他如同審視般左右打量了情況後沖我點點頭示意:“我沒想到你還有這項特長,椎名氏。”
“我沒想到你還真的能愛上吉他,黑川氏。”
語言上的交彙也是互換信任的一種體現,我們總會有彼此不為所知的秘密互相揭開。這條道路不知需要花多久才能走到頭,或者,朋友和朋友之間就是因為這不斷的探索欲才能達到最終的雙方和平。
“獅音的話,我去門口看一下吧。那家夥在今日有點魂不守舍。”
“……黑川氏等下就要上台了,要不然我去看看?”
黑川伊佐那的唇角帶起了弧度:“就算這樣他也不會記得你的好。”
“我又不是一定要為了讓别人記得我的好才下定決心當好人。”
演出服都來不及脫下,我急忙繞路去往會場的正門。果然如黑川伊佐那所料,我看到了左顧右盼也隻能看到空氣的斑目獅音。我想了想并不打算任何肢體言語來打擾他的狀态:“嘿,沒在會場裡聽我唱歌嗎?”
他像是被逮住做錯事而炸毛的貓咪一般整個人都跳了起來,見來者是我一副正打算開口責罵的表情,但随即猶猶豫豫耳根處變得通紅:“你你你你就這麼走出來了?”
“哈……?”我低頭上下打量自己的衣裙并無發現任何缺損,随即單手托腮倚在牆邊。
“對啊,來找失蹤者。因為要找你根本沒時間換衣服吧。”
“現在,現在正在換季!别直接穿着這種華麗的裙子托在地上跑來跑去。”
【完全沒有搞懂面前這個家夥在害羞什麼……】
我在心底瘋狂吐槽斑目獅音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慌亂的原因竟然是我換了一身行頭對方就好像受到了什麼精神上的沖擊一般。這着實讓我意想不到在這點上他古闆常人。我便理所應當壞心眼地湊近他那張往日裡故作兇神惡煞的臉,看他連連後台的模樣樂呵呵地逼問他道:“你在等什麼?很快就該你上場了哦?”
“…………真的不會再來人了?”
斑目獅音那笨拙的神情中帶着少許的渴望,我大概猜得出是有關監護人未曾來探望他一事吧。這點上我無法給出一個殘酷的否定答案,我隻好另起一個話題創造新的由頭。
“這個時候一般紳士都會邀請面前的女士說:‘你願意來看我的演奏嗎?’而不是問别的問題。”
斑目獅音聽到我這麼說,他僵硬地咽了口口水将視線偏向了别處:“别做夢,椎名鶴。我瘋了才會讓我這麼說。”
“OK——那就趕快回去,來用演奏證明你沒有瘋掉吧。”
帶斑目獅音趕回去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将對方交去後台後我又因灰谷蘭等人都将上台表演而無暇找任何時間換裝,隻得連忙回到觀衆席位。石倉老師對我關懷有佳,特地留了個坐在她身邊的位置給我。我連忙趕去坐好,很快就等到了新的開場。
那是少年們的演唱會。他們穿着整齊的服裝,甚至專門整理了頭發。斑目獅音那個臉上帶着紋身的笨蛋正坐在舞台的側後方,而武藤泰宏依然守着他那架破舊但不失音準的電子琴。望月莞爾站在分配的低音區,灰谷蘭被單獨篩出來站在團隊的正前方做領唱。灰谷龍膽拿出了我第一次見到的貝斯,黑川伊佐那将手放在吉他弦的刹那,我就知道這一切将變得不一樣。
正是青春狂風,搖滾音樂總是能鼓動耳膜,震懾人心,但很顯然并不是普通成年人能接受的視覺音樂風格,某種意義上台下的管教們也瞠目結舌。盡管歌曲裡唱着:“發洩我的感情,笑聲像洪流一樣,我的感情大聲尖叫着。”但很顯然,沒有翻譯就沒辦法能直接搞懂這一切到底在唱什麼。
“這倒是也可以算作一個發洩的由頭……”石蒼晴的低吟讓我恢複了思路。“晴老師在此之前完全不了解情況嗎。”
“很顯然,應該是黑川伊佐那起的這個頭吧。”石蒼晴笑着回應了我。“某些意義上很像我的外甥,迫切地想要改變局面,但他更加大膽地走出了這一步,到底想證明什麼呢……?”
——咔嚓!
一曲終了,黑川伊佐那做出了讓所有人都意料之外的舉動,他與同伴們經曆了這場瘋狂演奏後終結标志是:黑川伊佐那将吉他暴力地砸在了舞台地上。仿佛是一場演唱會結束後的主角,為了慶祝同時又為了紀念,他一下又一下地砸壞了那把灰藍色的吉他。和吃驚的觀衆不同,身後的少年犯們則面色凝重地望着他,仿佛砸吉他早将這件事通知于衆。
就當管教們試圖擠上台時,我所知的S62成員一個又一個站了起來。就連台下的鶴蝶也站起身來鄭重其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牛皮紙袋交給了成年管教們的手裡:“請息怒。他已經為這次表演準備好了賠償金,我則負責帶過來了。”
……他所布下的局與過度的期許,或許正如蜘蛛網般纏繞着周遭的每個人。為了斬斷這危險難纏的蛛網,我将負責耗費更多精力也說不定。
在我如此沉思時,黑川伊佐那接管了在灰谷蘭手中的麥克風,聲色愉快,恍若宣告般對所有人說出了結束語:“讓我們期待外面相見的日子吧。”
==
黑龍七代目退役大會上,請帖發滿了東京都數十個暴走族組織。七代目臨近畢業,雖未在暴走族的地盤上做到擴張但也沒損失什麼地盤,算是給黑龍重造了不少人脈和不算差的好名聲。
七代目隐退,但初代目“佐野真一郎”等人将會參會一事傳遍了暴走族們的情報網。
“我的青春裡能和各位兄弟們一同度過,真是我讀書時最好、最有趣的回憶!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戒驕戒躁,繼續跟随八代目創造屬于黑龍的誤會無悔回憶。”
七代目一番激昂言辭結束中了,大家在熱淚盈眶以及其他組會的見證下高聲呐喊着“黑龍”之名。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了一個嚴肅且不得不面對的問題:“那,那八代目是哪位啊……?”
“小真現在正在接他來的路上,你們稍安勿躁就好。”今牛若狹叼着pocky百無聊賴坐在七代目後方的管道堆積物上方,而屹立在堆積物旁身材高大的正是有着“赤壁”威名的荒川慶三。
“等着就行。”
仿佛正是為應證所有人期待般,遠處傳來急促的摩托聲。佐野真一郎騎着摩托載着一個頭戴安全帽的寸頭小鬼出現在了衆人面前。随即一腳刹車停在了隊伍的最前方。
“呀呀,路上逛了逛沒想到來遲了啊。”
作為曾統一全日本暴走族的男人,佐野真一郎從容的表現立刻引起一群後輩們的敬仰神情。不過本人卻完全不自知地望向“最強組合”的兩人開口問了句:“武臣沒來嗎?”
“失蹤中。電話完全聯系不到。”今牛若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手機,輕輕松松一躍而下來到了真一郎身旁。
“真可惜,本來想讓大家一起見證這一刻的。喏。就是這位啦,讓他跟大家做做自我介紹吧。”
灰白發色男孩用那雙擁有着漫無邊際笑意的雙瞳注視着所有人,他一字一頓。明明是在自我介紹,他卻如在下戰書般道出了:“我名為黑川伊佐那,便是你們接下來日子裡的新首領。如果你們中有任何人對此感到不服,一個個排隊過來跟我試試身手就好。我——絕不會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