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是誰的賬本?松野叔叔就是因此被人盯上了嗎?這賬本到底有什麼東西讓千冬父親死後都不能被人發現偷了出來?就在我胡思亂想之時,場内的電源已被修複正常。燈光再次亮起,我毫無空暇隻得将本子藏在懷中沖出内室。卻從落地窗上瞥見了光頭領班正拖着看起來陷入昏睡的望月莞爾往後台走去。
“靠!還是被算計了!”
我隻覺血往頭上湧,一時間那賬本在我懷裡都感覺到燙手,望月莞爾跟Mucho最相像的地方莫過于此,赢了比賽卻赢不了算計的人心。我不知道他是因受到了什麼手段才被那家夥搞昏,但人必然是得救的,我心急如焚索性也不在原地等待,徑直推開門朝外匆匆沖了出去。卻被二宮安排巡邏的混混攔住:“小姐,你要去哪裡啊?老大說了讓您在這裡等着可不是允許您随意走動的。”
“他們剛用内線電話打了過來,二宮先生讓我去他那裡瞧瞧我們黑龍的人,幫你們精野運來的貨。你們違逆我,就是違逆你們老大。你真的想好了?”我輕蔑一笑,編造他們老大的命令來壓制老大的命令。巡邏的守衛再次上當:“既然如此,我帶小姐您去貨倉。”
貨倉與拳場是分隔開的,但因為是舊廠房改造,離得也并不算遠。守衛帶着我回到了平地表面,來到了隔壁燈火通明修理廠模樣的地方。他示意我直接進去就好。當我踏進庫房的刹那,站在最前方身着“黑龍九代”特攻服,腳踏一雙紅色高跟的乾青宗恰巧回過頭來與我對視。他那眼裡的寒徹是我未從這個男孩身上見過一次的。他身邊則站着笑意盈盈的二宮純浩,我們的中央是被反手捆着的可可。
【被發現了。】
見到這種情形,我從頭到腳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很好,這家夥手裡現在有兩個人質……不,那個還未回頭是岸冷冷盯着我的家夥,也可以算是人質之一。我頓感絕望閉上了眼睛,在長歎一口氣後,我回憶着這一路以來我所經曆的所有事。
如果,我隻是做一個旁觀者的話,我或許會成為更優秀的學生,完全不知世事艱難的“小姐”。我隻需要一個人走在這個世界上,隻顧及的就好,我完全沒有拯救人的職責也不需要将他人的苦痛全攬在自己的身上。如果。我沒有接受過任何人的愛意,我必将不涉險境,安度每日……
可那隻是如果。
受到他人新人理應回饋信任,受到他人所愛理應回應所愛。拯救和被拯救本身就是共存的、那樣的如果,是另一個世界的我的如果,這樣的場面,是我如今做下的選擇!
沒錯,沒到最後一刻,就沒有定最後的輸赢。
我睜開眼,平穩住了自己的呼吸,面色如常,開口詢問:“現在這是個什麼情況?”
“這是個有趣的情況,鸠小姐。不……您不叫鸠吧。這麼可愛的妞叫這麼毒的名字确實有點太太太、太可惜了,不是嗎?可可君?”
“你大爺的……”九井一頂着受傷的臉咬牙切齒憋出一句咒罵。“阿乾、她其實是鶴啊!那是鶴!你不能,你至少……”
“選一下吧,乾青宗。你是幫我解決這個名為‘鶴’的妞,還是想解決一直以來跟你合作無間的拍檔,可可這小子?你知道的,做我們這種事的求不了兩全其美。隻要你解決掉了這個姑娘,我就能知道你們至少還是忠心辦事的。我們在道上混的最重要的就是講究一個誠信,貨是送來了,但他偷偷溜走把我們的電閘關了,還僞造了根本不存在的女人姓名。如果不是問你有沒有這号人,我還被蒙在鼓裡呢!感謝你啊,乾青宗。你确實是黑龍最好的看家狗——”
原來如此。估計是九井一在眼皮底下溜走還是太過張揚,沒來得及跟乾青宗對好我也在的口供就去拔了電閘。老狐狸趁機詢問乾青宗前輩裡是否真的有我這号人物,不知名的“鸠小姐”跟完全沒聽說過的“阿餅”,兩個簡要的名稱沒一個是黑龍死忠粉青宗聽說過的。自然而然就暴露了我和阿餅的真身,順勢搞暈了望月莞爾,又逮住了背叛他們的九井一。真是設得好局!
從話裡話外我悟出了前因後果,再去怨恨誰反而并無道理。歸根結底是我棋差一步,功成一潰。九井和望月反而成為此次潛入行動的犧牲品。想到這裡,我越發冷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想想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來到這裡嗎。二宮。”
“我不需要想,小姑娘,因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死人也不會構成任何威脅。不如你跪下來向我求饒,求我繞過你,求你讓我享用。我說不定會隻是挖掉你的眼睛而已哦?這樣就算你說你今天來到這裡看到了什麼——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看到了什麼?我敏銳抓到了這個動詞。我看到了,似乎很能要他命脈的東西。但是他和乾青宗應該都不知道我的目标是為了拿走賬本才對。我緊皺眉頭四處打量,在他們身後終于看清了“黑貨”真身。
……我真服了,這裡怎麼會有制好的白□粉?!黑龍怎麼會有渠道轉接這批麻藥呢?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搞得我摸不着頭緒,腦内似乎亂成一鍋粥。在這種緊要關頭、莫非,我真需要委屈求全自己先抛棄自尊來換取片刻的轉機?我皺緊眉頭,卻見站在二宮身旁的乾青宗似乎有了動作。他那無動于衷的表情沒有一絲裂痕,我從來沒有見識過那樣的青宗,心中竟然對他的所作所為未燃起任何希望。
“請别在意,我對女人也不會手下留情。”
當他從腰間抽出一把漆黑的手□槍,而那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是我的前額時,我竟喪失了恐慌感。這場面在我看來異常好笑,就像是自己的弟弟變成了跟自己完全相行陌路的白眼狼一般狗血。他燒傷的半邊臉上,眼底是無盡的深淵。他既沒有叫我的名,也沒有稱我的姓,仿佛我們過去根本沒有見過面,我隻是他命運中無足輕重的飛羽。
“青宗。”
我聽到我自己的聲音裡裹挾着無悔。
“如果是你的話,也不是不行。”
“阿乾!别這麼做!你明明知道她是無辜的、她根本和黑龍的一切沒關系,她不需要背負我們的使命……呃啊!”九井一用呐喊試圖阻止乾青宗對我下手,很顯然,他因為叫得太大聲而吸引了仇恨。被二宮純浩狠狠用腳踹了他算得上蠻漂亮的臉蛋。我看得出乾青宗的手此刻在發抖,即便眼神依舊冷然,身體語言卻仍是暴露了他的心緒。
就在此時、意外熟悉而低沉的嗓音,從我身後傳來。
“保險栓都不會拔的小子還想玩槍?早了點吧。”
我轉過身去,手裡也握着槍的武藤泰宏身着黑色風衣踏入屋内。他的到來使我出乎意料張大了嘴,一切仿佛做夢般,毫不真實:“泰宏?你怎麼會在這裡?”
“呀,跟着Mucho的還有我噢!小鶴!”棉花糖一般橘色的自然卷從門外冒出頭來,笑眯眯的河田内保也穿着“雙惡”的特攻服也随之登場。“先解決中間那個?”
“中間那個!!”我近乎喜極而泣,眼眶溢滿了淚水,内保也三步并做兩步就來到我的身旁,眯着眼樂呵呵上下打量着我:“沒事吧?就是那個獨眼龍欺負你?”
“乾青宗!還遲疑什麼,快開槍啊!!”二宮爆發出狂躁的喊聲、随後又意識到外圍應該有守衛在看門。“那群雜種呢?!怎麼把陌生人放進來的?滾進來啊!!都給我滾進來!”
“砰。”
武藤泰宏的手絲毫沒抖,他直接扣下扳機,子彈從二宮的臉頰邊擦過,擦出一道血痕,直接射中了乾青宗身後蓋着遮雨布的貨物。包裝袋被打破出一個口,棕黃色如砂糖般的顆粒從裂口處流了出來。
“閉嘴,鶴先生還沒說話呢,沒你插嘴的份。至于後面那個家夥,無論你是誰,我不介意跟一個新手比試準頭。”
“少爺。您怎麼直接開槍啦——”赤西先生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剛才可都是肉搏,拿了槍也不要這麼興奮哦?”
“赤西,裡面有麻取部找的冰□毒。把外面那群家夥打包好了,一個都不許逃掉。”武藤氣場全開,他本就身材高大,說出口的話自然也使人感到不寒而栗。但知道他是來支援自己的這一刻,我心底卻隻剩歡喜。
“行吧少爺。速戰速決。”
赤西的聲音悠悠飄落,我則迅速伏在内保也耳邊低語:“這家夥我一個人解決就夠了,我得拜托你到最底層去救個老熟人。”
“老熟人?”内保也仍舊笑眯眯的。“你說,誰還在别人手裡?”
“呃……咒華武的老大,望月莞爾。”
“哈?!鶴、鶴,你你你你你怎麼跟他都有交情?”河田内保終是被這個名字吓得睜開了雙眼,我沒忍住還是樂了:“解釋起來太麻煩,雖然你可能不信但是Mucho其實跟他都是老交情了。總之他被這裡的人下了黑手,你去找到他在哪裡就好,人多别輕舉妄動,解決了他們的頭兒我們随後就到。”
“也不是不行。那家夥明明很強,他的對手隻能是我們兄弟倆——我可不允許他沒被我們打倒就先認輸!所以,交給我吧!”河田内保也領會了我的意思,點了點頭閃身就跑出去了。如今情形反轉,我還知道二宮純浩的手□槍還被他放在他那辦公室的暗格裡呢。想到這裡,我不由揮了揮手展露笑顔:“如你所聞,我是鶴。今日取走你未來的人。”
聆聽着風劃過耳畔的聲響,我輕巧地徑直向二宮純浩奔去。他根本沒料到沖他襲擊的是我本人,伸出右掌擺出架勢似是想與我在近戰方面一決雌雄。
“神經病。”
我嘀咕一聲,這個動作對于三角鎖頭這種技術宛若是發出一種邀請。我伸手直接纏上他的大臂,撤步鎖力,擺動他上身的同時順勢用腿掃他的下盤摧毀這人的重心。再度回身,摟住他的脖子,我飛身躍起,用腿纏住他的頸部,合攏雙腿向下狠狠一拉。他失去重心又被我用腿鎖住咽喉,自然往下俯身,我則用手用力掐住他的手臂。
“Mucho!這是為你出來後上的第一課……!”
“……什麼時候還輔修了巴西柔術。”他悶聲悶氣的自語被我聽到,随後默契地沖上前來一拳砸向二宮純浩的後背。這老狐狸終于因呼吸不暢昏了過去。
“所以,還打嗎?青宗?”我松開束縛着男人的腿,拍拍手站起身來。武藤泰宏不敢大意,依然拿着手中的槍指向對方。見此情形,乾青宗手中的槍支終于滑落。武藤泰宏沒有怠慢,直接将槍踢飛随後再度撿起來認真查看,随後眉目燃起一股怒火。“你就是黑龍的?我手裡的都是氣□槍,你竟然敢拿真槍對着鶴?我要來晚了難道你真想把她殺了?”
“請,請原諒他。都是我自以為是的計謀讓他走上這種路……”被我解開束縛的九井一此刻慌慌張張為乾青宗開脫道,而青宗卻似終于放松下來,露出釋然的笑。
“不,可可,這确實是我的選擇。對于鶴……抱歉。我不該這麼做。”
“你更應該道歉的人是真一郎。”
說罷這句話,我便向外走去。咒華武的小弟們也趕來了現場,他們開着摩托的大燈扯着咒華武的旗幟在廠房前玩起了極限漂移。得知他們的老大被目黑的雙惡之一幫忙了後,便嚷嚷着也要沖下去救援。我剛想阻止他們莽撞的行為,遠處卻傳來了警笛的聲音。我眼神欣喜,望向武藤泰宏期望等一個解釋。他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河田家的那個小的現在在目黑守着運毒的窩點。那邊是目黑的警方先行出擊。他說他哥跟蹤可疑人物去了,我就跟Smiley一路追了過來。解決外面的家夥稍微花了點時間才解決了所有布防。所以來得遲了。抱歉,你受到驚吓了吧?”
“不……不……我本以為,泰宏你打少年院出來以後不想見我了……你能來救我,我們就兩清了……以後你不用非把我當你的老師,我也不會再占這個便宜。你隻要還把我當朋友,我就,非常……開心。”
我越說越加激動,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的掉了出來。我慌慌張張想要解釋這一切的因果,卻一時因為松懈緊張的情緒而顯得口不擇言,無比笨拙。身着黑色風衣的男孩未曾再多說什麼,隻是沉默着将慌亂的我緊緊抱在他懷裡。
“你想哭就哭吧……我願意被你占這個便宜。”
黑色的風衣遮蓋着我的臉龐,隐隐約約的寺廟香火味飄過我的鼻尖,他有力的心跳聲從骨骼處傳進我的耳朵。在嘈雜聲中,警燈與摩托車燈交織的紅白光下。隻是在此處,我便覺心底異常安穩甯靜。
“媽的,你跟Mucho終于見上面了。我就說你兩怎麼可能根本沒交換電話号碼。騙誰呢!”
望月莞爾罵罵咧咧的聲音相當破壞氣氛,我頓感不好意思胡亂用武藤泰宏的衣服擦着自己的眼淚,想從他懷裡脫身的時候,武藤泰宏手腕的力量卻将我的腰抱得很緊。他聲音裡帶着絲微妙的無奈:“你不是很能打嗎?打個黑拳就不行了?”
我不再掙紮,隻好在黑風衣的遮掩下回頭望向被河田内保也攙扶出來的望月莞爾,望月莞爾許是看出我哭紅了眼,竟也有點不好意思。
“屁!要不是底下那個光頭看我打完給我遞來瓶水說什麼‘辛苦了阿餅先生休息休息咱們下場繼續’,然後那無賴竟然往裡面擱安眠藥!哭什麼啊你個唠叨鬼,今天不是演得挺不錯嘛!咱們誰都安安全逃出來了還讓條子……警察查封了這種地方。明明是完美大結局你哭鼻子未免有點太蠢了,把眼淚吸回去!”
武藤泰宏長歎一聲:“唉,我早就說過你不要随便喝别人遞過來的水了,你還不聽。”
“那怎麼可能啊?!而且我才不想被笨蛋說蠢!!把你的話收回去——”我氣呼呼反駁對方,稍稍覺得終于恢複到了真實的自己。
“嗯,精神還可以。還能跟人鬥嘴鬥得動。我先撤了,多虧有目黑這家夥把我叫起來了,不然我估計還在這場混戰裡睡大覺呢。”
“要不是小鶴拜托我我肯定會把你愚蠢的睡相拍下來然後傳給你所有的小弟。”河田内保也笑眯眯放着狠話。“總之沒事就行,我先把他捎去醫院。”
“謝謝你、内保也!”
“小鶴……你客氣了。下回多來我家吃飯照顧生意就行啦。我和飒也給你做最新研究的拉面嘗嘗。”内保也愣了愣,補充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跟Draken來。”
“诶?好的……”
二人走後,我便沖武藤泰宏提出想看看九井一跟乾青宗到底會受到怎樣的處罰。他最終默許了我的想法,領着我去往已經被帶上警車的青宗那裡。沒有證據證明九井一參與或經驗這其中的任何事,但他仍被當做證人得前往警局喝茶錄口供。乾青宗就不一樣了,甚至還随身攜帶了真槍。他是實打實的參與者,想必未來肯定要進少年院進行改造。青宗再次見了我,什麼都沒說,隻是點了點頭便搖起了車窗。警察跟我了解了情況後,由于在武藤泰宏等人的佐證下我算是受害者,更何況還算家屬子女。他們決定讓我隔天再去做口供就好。
至此,川崎之旅,總算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