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發生的過于順遂其人意,我便會生出微妙的不好的預感,莫名其妙的平衡被打破,那總有另外的家夥想要成為跟我一樣的家夥。我總會這樣固執地想着,也全然了解自己心中那根本瞞不住的悲觀。成為算計别人的家夥感覺并不好受,但更不好受的是知道己方人數太少,如果不加強人手怎麼會叫幾個愣頭青就能徹底拆散傳承了九代的黑龍?如果這個世界上是以絕對以武力來評價的規則,那東京這種欲望之都應該會化作不堪的血海。我太清楚這些事,于是選擇硬着頭皮也要繼續下去。所謂的意外在這樣嚴謹的提防中,競也變得像是注定會發生的事了。
學妹文子找到我班裡來的時候,我正奮筆疾書在班裡咬鉛筆。青玉學院是澀谷有名的私立中學,招生入學的考試往年例題千奇百怪。多虧了偉大的可可君、九井一前輩順利歸校,我以最低折扣拿到了他自己總結的習題本。姑且不論那些刁鑽的數學難題,有時我真的想一個電話把柴大壽叫來問個清楚,這種題冊到底是不是九井一恩将仇報對我的惡作劇。可細一想,他這個人忙着賺錢根本沒時間搞我,比起搞我還不如好好應付乾青宗那邊的事再說。如此,我就隻能硬着頭皮啃考試題了。等我茫然擡頭應付别人叫我的名字時,文子肩上那“風紀”的标識直接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去,什麼陰魂不散的稱号。去,去去去。”我做出撒鹽驅逐的手勢緩解了繼任者臉上掩蓋不住的緊張,她俯下身來小聲趴在我耳旁說:“學姐,你了解最近Draken同學的動向嗎?”
“…………”心虛,持續的心虛。我摸了摸鼻子決口不提對方在準備搞暴走族小團體的事。龍宮寺堅不擅讀書,他打定了主意上個國中就成,最近還跟萬次郎琢磨着要報同一個學校。我痛心疾首地跟場地抱怨什麼叫“有了Mikey忘了我”,結果圭介冷笑一聲,冷冷表示最近他的日常跟屁蟲是一虎,因為萬次郎認識了阿堅後他已經成功移交了“保姆”的職責。
“喂你不要趁機偷懶把照顧萬次郎那個麻煩鬼的事情拜托給我家阿堅!!”我跳起來指着對方鼻尖争論道,圭介毫不認輸地也反嗆回來:“不是,憑啥我一定要是Mikey那個麻煩鬼的保姆,就不能是最近他心心念念的‘堅~仔~’了。還有Draken什麼時候是你家的了,明明是大家的——”
“喂——有人嗎——你們能别在我面前罵我可以嗎——說什麼麻煩鬼——”佐野萬次郎在沙發上毫無存在感的試圖阻止我兩的争論,而抱着鲷魚燒剛進門的龍宮寺堅完全沒懂這個混亂的場面到底因誰而起。“怎麼這麼熱鬧,剛買來鲷魚燒,趁熱吃。手慢了絕對要被Mikey這個貪吃鬼吃掉。”
“堅仔怎麼連你也這樣對我——?”萬次郎像生物紀錄片裡的胖頭河豚一樣鼓着臉試圖發洩不滿,被我們連哄帶騙多喂了兩個甜點才哄好。
除去日常上下學時的交流以及在佐野宅的玩樂,實際我常躲着龍宮寺堅遊走于各區内做些并不願意拖他下水的事。臨近畢業,實際上我跟阿堅正面獨處的交流反而變少,有時雖偶爾會有些落寞,但一想起第二天還要坐在對方的摩托車後上課又覺得不是問題。但當文子開口問起的時候,我才驚覺,在他不知道我到底在做些什麼的情況下,我也變得有些不了解他起來。雖然我知道對方肯定不會做什麼道義之外的事,但在四小現任的風紀委員長前,我還是不自覺地咽了口吐沫。
“不清楚,他最近跟我待着的時間不久,怎麼突然問他?”
“學姐不要擔心,是好事。最近學長經常逮到一些鼻青臉腫的社會青年然後很及時的打電話報警,交番所的警察送來了獎狀。說要表揚他積極協助,維護了澀谷安全的同時,尋求警察的幫助也是一種可以讓同學們學習的好方法。有益于大家的安全。”
“………………”頭好痛啊。原本在做題的我聽到這番說辭變得頭更痛了。當事人到底是因為什麼變得鼻青臉腫得我已經不想知道了。面前的女孩還是對事物的危險性不夠敏感,難道像我們這種家夥真的能走在街上随便撿到倒地的混混嗎?這可真叫我不知道如何開口。
“學姐,怎麼突然抱着腦袋不說話了,是想到什麼了嗎?”
“在想你真是完美的不擅長讀空氣啊——話雖這麼說,我明白了,那家夥午休時間直接沒影的原因恐怕是在四周清理雜碎給你減輕工作量去了。俗話說的好,我到了年紀是會退職,他這種家夥直到畢業前都不會有有退休的空閑。”我搓了搓手站起身活動活動頸椎。“你别管了,中午我去找他。下午要見班主任去領獎嗎還是怎麼安排的?”
“啊,是這樣的,那邊的警察先生們傳來的消息說如果能在學園安全日時作為代表出來進行發言的話是再好不好過了。學姐——你怎麼又開始捂腦袋了?”
隻有自己得知這背後的隐情讓整件事看起來幽默諷刺感拉滿,我強忍着自己再說些什麼的沖動也算是點頭應下:“辛苦你還專門為這種小事找來,你回去跟校辦的老師講沒問題。等我找他通知到位。”
學妹歡天喜地雀躍着離開了班内,我則去小賣部買了雙人份的炒面面包去校外周圍尋覓龍宮寺堅的身影。雖然這樣形容好像對我來說很為難似的,實際情況大有不同。在某個地方待了太久後無論是校對門的文具店還是路上行走着總會跟你有幾面之緣的小男生,他們提供的情報比想象中讓我比想象中更輕松的找到大名鼎鼎“在額間紋有龍紋的小子”。
龍宮寺堅站在逆着陽光的小巷裡,隔壁是售賣咖喱牛腩飯人聲鼎沸的家庭餐館。空氣中飄散着肉眼可見的屋檐處飄落的粉塵跟不知名的花絮,晚櫻恰到好處的點綴在遠處民宅的矮牆後。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充斥着堅韌的力量感,染了金發後原本現眼包的屬性,由于此刻未曾言語的無聲反倒更是添了兩筆值得信賴的可靠氣場。一切都顯得恰到好處,除了從我的視角看見他身後爬起來梳着雞冠頭非要摸塊磚頭做偷襲的“手下敗将”。
這太煞風景了。像極了電視劇那種本該告白的場景裡突然穿插了一條廣告,廣告是由主角們出演并配文“不買就将造成此劇陷入BED ENDING”的威脅文案。
——助跑、起跳、瞄準人的肩膀中央、毫無猶豫飒爽地側踢、出拳,再襲擊,牽住大臂活動範圍,反身按倒。
“打架把背後留給敵人的習慣怎麼還沒糾正?跟萬次郎待太久了,可是會露出破綻的,阿堅。”
他聽到了我的聲音,回過身來,先是露出了驚愕的表情,然後面部的棱角慢慢融化。我單膝跪在不知從何方來已經臉着地的小喽啰的背上,擡眸打量了下龍宮寺堅身旁倒地的幾個根本沒見過的惹事精,随後昂首露出爽朗的笑容:“久等了。”
“你真的是……”龍宮寺堅小大人模樣地歎了口氣,我就這樣回以凝視注意着他臉上的神采。嗯,怎麼分析他都是在為我的到來而感到欣喜的模樣,哪怕他嘴上絕不會這麼說,大抵要講的是不用麻煩你之類的話。
“明明我自己都能處理好的,鶴。”
果然沒錯,和我的推測如出一轍。唇邊抑制不住的笑意逐漸散開,我起身拍拍身上的土遞給他了個剛因誇張動作未曾收手而壓扁的炒面包:“找你吃飯,你來太晚,我隻好帶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