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到了體育課,柳竹疏格格不入地站在體育課的喧嚣中,單肩背着塞滿教科書的書包,懷裡又抱了厚厚一沓筆記本。
人流嬉笑着邁向新的教室,她站在最後,漸漸和大家拉開距離。
記憶裡還是文藝彙演的午後,蘇槐影覺得她體質不好,想幫她搬椅子。
現在她抱着比椅子還沉的書本,卻再也不覺得沉重了。
孟绮和江凝在她前面,不遠不近地走着,每隔幾步就會裝作無意地回頭。
柳竹疏打起點精神,快走了幾步,距離縮短,她們偏頭餘光便能看到。
高三的樓特别漂亮,是華大美院設計的作品,一樓有兩個大魚池,裡面是做成園林假山的石頭,和很多條金魚。
這裡更是每屆高三生的許願池。
每個池底都鋪了一層硬币,在燈下閃着銀光。
早早聽說高三傳統的同學拿出備好的硬币,放下書包便入鄉随俗。
柳竹疏遠遠看着,她從不信這些,更不會用辛苦攢下來的錢換取願望實現。
大家的願望無非是下次考試超常發揮,或是去個滿意的大學。
有這時間許願,她覺得不如多做幾道題,命運掌握到自己手裡。
正想着,卻見孟绮拉着江凝直奔許願池。
一衆許願聲中,孟绮的話精準地傳回她的耳中。
“希望我的家人朋友一切順利,所有分開終會重逢。”
柳竹疏一怔。
下一瞬,她已經扔下口袋裡的硬币,雙手合十,“我會與她重逢的,所以許願,和她早一點重逢吧。”
柳竹疏許完看向另一個許願池,又走過去,重新許了一遍。
願望許完,她便轉身進了教室,在後門旁邊的位置坐下,投入新的題海中。
孟绮和江凝回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其實她們覺得,以柳竹疏現在的能力去參加高考,說不定都能踩上top2的分數線,可她還能堅持着這麼努力。
柳竹疏又寫完一道題,全然忽視了她們的視線。
倒計時的牌子又翻了幾頁,各班陸續進入總複習階段,每天各科的卷子雪花一樣地發下來,周考、月考不斷,柳竹疏的交卷時間也越來越早。
蔣紫偶爾會在中午找她,和她念着A班都在搞競賽,像柳竹疏這種堅定高考的人,離開A班也沒有當初那麼難以理解了。
說完這話,蔣紫卻見柳竹疏沒太多表情的臉,露出了一瞬僵硬。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柳竹疏離開A班的理由已經不在了。
她局促地想要補救,柳竹疏卻揚起個淺淡的笑,“你們要參加強基了吧?”
蔣紫很久沒聽過柳竹疏的問句了,自從蘇槐影走後,柳竹疏似乎對外界的一切都漠不關心,最多會在用完中性筆後,去文具店問一句這筆多少錢。
她滿是震驚地熱情回答,“參加!課表已經排好了,上課的老師據說很牛。”
蔣紫頓了一下,“她們還準備了研學,說是暑假去京市幾所名校參觀,除了夏令營的那些人,剩下的同學還挺想去的。”
她猶猶豫豫地想問,還沒問出來,柳竹疏就開了口,“還好我不在A班,不然顯得不太合群,一次研學的費用,夠我在附中一年的開銷了。”
“你真不去嗎?”蔣紫忍不住問。
柳竹疏搖頭,“去了沒用。”
蔣紫還沉浸在柳竹疏的身不由己中,柳竹疏卻想到了某個初夏的夜晚,蘇槐影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
當時她怎麼說的?
她記起了記憶裡的陣陣槐香,她在那片槐香裡說着,蘇槐影是她記憶裡的唯一。
現在,槐花被前幾天的大雨打落許多,但蘇槐影仍是她的唯一。
又過了幾天,上一屆的高考成績出來了。
雲栖市的第一是一中的學生,但市前十卻是一中、附中各五名。
這場無聲的戰役附中遺憾惜敗,卻也能在附中學子的心中,算作和一中打了平手。
當天晚二,附中在操場擺了一排數不清的煙花,正對高三樓。
教室裡埋頭寫作業的同學紛紛被煙花聲吸引注意,靠窗戶那排甚至快把臉貼在窗戶上。
講台上的蔣雲雪終于發了話,“去看吧。”
一片歡呼聲下,大家扔下筆奔向窗戶,站在後面的同學全踩在了椅子上。
柳竹疏寫完一道題才放下筆,合群地過去,孟绮和江凝側身給她讓出個位置,柳竹疏低聲說了句謝謝。
這是附中每年都有的傳統,盛大的煙花照亮了半片天空,足足放了半小時才結束。
大家意猶未盡地回了座位,蔣雲雪笑道,“好看吧,明年的煙花就為你們綻放了。”
聞言同學們議論幾句,又陷入新一輪的學習。
再後來,柳竹疏又整理出一份總複習的筆記,每天結合A班進度,自己掌握節奏複習。
一個課間,蔣紫喊她去了A班,那次競賽出了結果,她和蔣紫拿到了國家集訓隊的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