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馬上回來,他讓你先去沐浴。”
“啊?” 枯荷顯得有些不情願,道:“為啥要沐浴,越泡越餓,暈在水裡怎辦?”
又過了一會兒,不良又開了口,隻不過這次,他的回應聽着有些磕巴。
“主人說...洗幹淨...等...”
對方的聲音越來越小,以至于枯荷都聽不到最後幾個字。他皺了皺眉頭,想把耳朵往聲源方向湊去,不由自主地向前探了脖子。片刻後,他又想起那聲音是從腦袋裡傳來的,隻能無奈道:“在我腦袋裡還說那麼小聲,是怕誰聽見?”
不良先是發出個不滿的聲音,再是好似豁出去了一般,喊道:“主人說,‘洗幹淨等我’!”
聞言,枯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等他做什麼?”
這下,不良倒回複得幹脆:“你自己去問!”
“不良,你怎麼那麼容易害羞呢。” 枯荷笑嘻嘻地起了身,伸了個懶腰,慵散地往浴池走去。“今天出了一身汗,是該去泡個澡。”
他退去身上衣物,随手往草叢裡一扔,一口氣蹦進裡池水中,浸濕了全身後,從水裡冒出了腦袋。
“話又說來,你每天監視我,我洗澡的模樣,豈不給你看光了?”
不良嘀咕道:“...我沒看。”
枯荷調侃道:“你不看我,待會兒我溜了,你可沒法跟聽雨交代了。”
不良沒好氣道:“能别同我搭話麼?”
枯荷全然不顧對方的不悅,自說自道:“我如廁的時候,你該不會也盯着我看吧?”
不良獨自翻了個白眼,道:“...你真的一點都沒變。”
枯荷不知羞地笑道:“哪一點?是風趣幽默,還是人見人愛?”
不良道:“話多嘴欠,過分熱情。”
與重晚晴初次相見,是八百年前的事了,當時對方毫不留情地在自己腦門上捅了一刀,那一擊雖無法将身為契鬼的自己送去黃泉,但彼岸霸道的驅邪力還是讓他的靈體承受了極大的痛苦。
之後兩人正式見面,重晚晴依舊沒給不良一個好印象,因為她二話沒說,伸手就去掀了對方的衣帽。
不良性子孤僻,不喜被看見,更不喜被觸碰,除了性格冷僻的風聽雨還有他爹傳冥鴻,不良基本無法和任何其他人相處,又何況是那沒心沒肺,天生自來熟的重晚晴。
正所謂冤家路窄,轉世之後,掀帽子的習慣,枯荷竟然保留了下來。
”嗷嗚...” 枯荷唉聲歎氣着,裝模作樣地安撫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相處這麼久,你怎可以如此傷我心。”
不良歎道:“确實有些久...”
枯荷道:“話說回來,不良是何時成為聽雨契鬼的?”
沉默片刻,不良簡短地道:“很久以前。”
枯荷随口問道:“很久是多久,上輩子嗎?”
“我先退下了...” 不良的聲音逐漸遠去,“主人在屋裡等你。”
“诶?先别走...”
不良總是單方面結束對話,枯荷憤憤地嚷嚷着,卻又被忽如飄至的飯菜香吸引了注意力,他連忙爬出浴池,披上單薄的浴袍,一臉興奮地朝寝房奔去。
“吃飯!!!”
一掌拍開木門,枯荷徑直沖到案桌邊,二話沒說便開吃起來。
“美食與我,你選哪樣?”
風聽雨從屏風後走出,笑容可掬。
“隻能選一樣的話,我選吃的。”
枯荷嘴含食物,口齒不清。
“我猜也是。”
再怎麼說,也是個留下了“吃甜點”執念的奇人。
“吃醋不?”
枯荷随便一問。
“嗯,是吃醋了。”
風聽雨随便一答。
“美食的醋你也吃,沒聽過民以食為天?”
“不是美食...” 風聽雨盯着枯荷,玩味地道:“你也覺得,晚晴喜歡江粼?”
拿糕點的手滞在空中,枯荷瞪圓了雙眼,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風聽雨也有主動提起重晚晴的一天,震驚了片刻,他才反應過來對方所言何意,連忙拍桌道:“你這是要吃誰的醋?”
風聽雨笑而不語。
枯荷丢了手中糕點,氣急敗壞道:“你還偷聽我和道長說的話!是不是正人君子?”
“當然不是。” 風聽雨坦言道:“我從來都是邪魔歪道。”
枯荷輕哼一聲,回怼道:“那你怪不得人家太陽姐姐更喜歡江粼。”
望着枯荷氣呼呼的模樣,風聽雨往對方身上湊近了些。
“今晚留這,别走了。”
枯荷聞言,怔了片刻,耳朵紅了。
“想幹嘛。”
“隻是覺得...” 風聽雨垂眸,低聲道:“這些年你總在外頭跑,很久沒陪在我身邊了。”
也不知這樣的日子還能撐多久,在最壞的情況來臨前,他想再擁抱一下随時會破碎的美好。
枯荷聽言,有些動容,雖不知曉風聽雨真正的擔憂,但他的确有在回避對方,所以内心十分愧疚。
于是他牽起風聽雨的手,回道:“嗯,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