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京中的街道依舊熱鬧非凡。老婆婆拎着花籃挨個詢問“買枝花吧”;小孩子站在小販父母身旁舔着糖果;雜技演員手舉火把,口吐松香粉末,火把爆燃,形成壯觀的火焰……
更夫提着燈籠,拿着棒槌,以一快一慢的節奏敲響銅鑼,高喊:“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姜辭和傅朝坐在面攤的桌子上,聽到更夫的聲音,姜辭疑惑道:“此時不是應該宵禁嗎?為何京城沒有?”
在臨安縣,隻要聽到更夫的一更大膽鑼聲,大家都會四散離去,因為這代表宵禁時間到了,可現在大家依舊在街上玩樂。
難道京城的規矩還不一樣?
老闆端來了面條,說:“兩位應該不是京城人士吧?早在三日前,陛下就下令将宵禁時間從一更推遲到三更,開放夜市了。”
“這倒挺不錯的。”傅朝說。
“是呀,自從開放夜市了,我每日都能多賺100文。”老闆笑着說,眼淚滿是開心。
饑腸辘辘的姜辭立馬吃了一口,柔軟勁道,她又抱着碗喝了一口面湯。
“傅朝,你快吃,超級好吃。”姜辭嘴裡的面還沒吞下去。
傅朝夾起面條慢條斯理放進嘴裡,而姜辭夾起面條卷成雞腿狀,張大嘴巴一口塞進嘴裡,兩邊鼓起的臉頰像個癞蛤蟆。
老闆默默看向兩人,心想:這兩人的身份莫不是調換了。
老闆的攤位下出來了一個女孩,手裡拿着一本藍皮書,然後自顧自地坐到了傅朝對面。
姜辭撇着腦袋微低頭,眯着眼睛看清了書的名字——《千字文》。
“蓋此身發,四大五常。恭為鞠養,豈敢毀傷。”她的聲音稚嫩,卻讀得很大聲。
“小娘子,這書是爹爹讓你讀的嗎?”姜辭問。
她用無辜的大眼睛看着姜辭,“不是啊,劉老師讓我們讀的。”
劉老師?這代表她上學堂了。
“你去學堂了嗎?”
“對呀,我們都去國學了。”說我,她将目光轉向手中翻開的書。
聽到她們有學上,姜辭有些開心,“傅大人,你聽到了嗎?京中女子都去國學了,為什麼臨安縣的鄉學沒一個女子?”
“臨安縣畢竟是個小地方,幾乎沒人願意花錢培養一個不能科舉的女子。”
傅朝說得沒錯,沒人願意,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紀依舊有這種思想,女孩子上學沒用,畢業了就會嫁人,嫁人了就會生子,生子了就會成為家庭主婦。
姜辭:“但是,去學堂不隻是為了科舉吧。”
傅朝:“你說的沒錯,但是對于他們來說,活着比較重要,男子科舉哪怕隻是中了秀才也能改變命運。”
他說完姜辭沒再說話,傅朝又說:“貧窮的罪沒有辦法赦免。”
不止是貧窮,還有思想。
各種尖叫鼓掌歡笑,統統傳到了姜辭耳朵,可她無法感受到他們的歡樂,周遭的熱鬧與她無關。
以前,她夢想能辦一所學校,學生無需早六晚九,課表不隻是一味地語數外,她想要的學校是歡樂的學校,是能培養興趣的學校。
姜辭在床上輾轉反側,一閉上眼,王老二的女兒手捧《三字經》的畫面就自動跑進了腦子,臨安縣的姑娘們叫賣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
在現代,她沒有能力成為一名校長,就連成為老師都岌岌可危,可現在她來古代了,成為了一個還算有錢有權的縣令之女,這是否意味着她可以辦學校了,為臨安縣的女孩們辦一個學校。
不知何時,她睡了過去,她做了一個夢,夢中她站在講台上,台下全是女孩們,她在教她們數學,課下還有傅朝教她們箭術。
雞鳴聲将她喚醒,她習慣性地喊:“翠翠。”
但是進來了一個陌生丫鬟,“姜小姐。”
翠翠沒來京城,姜辭起身下床,然後坐在銅鏡前,說:“麻煩你幫我梳一下頭發。”
古代的發飾太繁瑣了,姜辭完全不會梳。
宇文府膳房。
宇文伯伯、宇文伯母、趙姨娘以及姜父四人圍坐在餐桌前,姜父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孩子,總是睡到日上三竿。”
“無妨無妨,孩子嘛,都是這樣的,我還羨慕得緊呢。”宇文伯伯說。
他雖有一妻一妾,但名下未有一子。
姜父:“沒什麼好羨慕的,她馬上就要出嫁了。”
伯伯:“小辭已經說到親了?”
姜父:“我已經找媒婆張羅了。”
姜辭匆匆來遲,“抱歉,我來遲了。”
見她來,他們閉上了嘴巴,默契的沒再讨論她的婚事。
宇文伯伯招招手,“無妨,快坐下吃飯。”
餐桌上是各種大魚大肉,姜辭坐在了趙姨娘與父親中間的位置。
父親埋怨道:“你看你,我們四個長輩都在等你,在家就跟你說過,要早點起床,可你偏不聽。”
宇文伯母連忙制止道:“姜大哥,不用怪孩子,我們都羨慕你有姜辭這樣的好孩子。”
似乎想到了什麼,伯母又對趙姨娘說:“昨日,你為何沒同小辭一起?”
趙姨娘委屈道:“我昨日一轉頭,小辭就不見了,我還找了她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