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五條悟誇張的吸氣:“這可真是……”
他醞釀半天,終于想出一個合适的詞:“嚣張。”
單憑與風間柊的幾次接觸,五條悟完全無法想象他的少年時期竟是如此的有趣。
怎麼說呢?
有一種彬彬有禮的紳士漲紅着臉爆粗口又或者多愁善感的藝術家挽起袖子打人的詭異畫面感。
辦公室内,五條悟和夜蛾正道相對而坐。一方正襟危坐,一方吊兒郎當。
門緊閉,光線一絲不落的擋在房外。金色的光輝被神明高高施舍的穿透玻璃窗,在整潔的室内顯出泾渭分明的隔閡。
五條悟的兩條長腿舒展的跨在椅子兩側,褲子遮住流利的線條。他一隻手抱住凳子,另一隻手催促般上下擺動:
“然後嘞然後嘞?發生什麼了?”
他的聲音和他的身子一起擺動,滿是好奇。
夜蛾正道額頭不由浮現黑線。
“從剛才開始就想說了,你這副聽故事的模樣是什麼回事啊!”
五條悟再次滿不在乎的擺手:“嘛嘛,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繼續繼續。”
夜蛾正道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
故事……不是,叙事繼續。
“靈魂的顔色?”
從未聽過這種奇怪的事情,夜蛾正道皺起眉,發自内心的感到疑惑。
“哈?大叔不知道嗎?”
風間柊霎時神情恹恹,他“碰”的一聲關住推拉門,盤腿坐到榻榻米上。
少年左手托腮,臉上還帶着尚未褪去的嬰兒肥。銀色的月華閃耀在他的瞳中,帶着青澀與漠然。左耳琉璃色的耳釘随着他的舉動發出脆響,光芒一閃而過。
他光是靜靜的坐在這裡,精緻的五官和清冷的氣勢就不由讓人恍惚,猶如見到漠然的神明。
然而下一秒,風間柊百般聊賴的躺在地上,面無表情的直視着天花闆。
“你是我問出這個問題以來第一千零九十四個回答不出的人。”
“提問!”五條悟高高舉起手:“他一共問過多少次這個問題?”
夜蛾正道深深看了他一眼:“一千零九十四次。”
在說出這句話後,風間柊躺在榻榻米上,渾身無力,像是經受什麼巨大的打擊,成為失去夢想的鹹魚。
正當夜蛾正道無措時——
“什麼啊,原來大叔也隻是個普通人而已。真是無聊啊……”
猝不及防,風間柊就地打滾,翻來覆去,好似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哭喪着臉。
那種與俗世隔絕的感覺頓時銷聲匿迹。
……普通人?
夜蛾正道的嘴角狠狠一抽,在他不算長也不算短的三十四年裡,第一次有人用“普通”來形容他。
看着滿地打滾的少年,夜蛾正道再次狠狠皺眉。尚且年輕的他還沒有處理問題兒童的經驗,一時有些手忙腳亂。
再三阻止無效後,氣血一時湧上心頭。他盯着滾到他身邊的風間柊,拳頭默默攥緊:
“你這家夥,給我好好聽人說話啊!”
幾聲重響驚飛了栖息在窗外樹枝上的鳥兒。
“對不起!”
風間柊乖乖跪坐,姿勢标準,表情誠懇。
他頭上鼓起個包,側着眼小心翼翼撇着緩緩收起拳頭的夜蛾正道。
“真是個可怕的大叔啊。”
他自以為小聲嘀咕着。
一旁打算心平氣和和風間柊交流的夜蛾正道正好聽到這句話。
他猛的吸氣,遏止住自己再次舉拳的沖動。
“我是夜蛾正道,”他不熟練的扯起笑容,企圖繼續遲來的自我介紹,“是東京咒——”
“咦?!”風間柊滿眼驚恐,“大叔……不是,夜蛾先生,您還是不要笑了吧。”
他左看看右看看,對于夜蛾正道的評價隻
有“兇神惡煞 ”。
即便風間柊明白對方表示友好的意願,但是這種能止嬰兒夜啼的笑容真的會吓到他的!
這怎麼看都威脅吧!
不過這樣的笑容真是有點熟悉,讓他不禁想起一個人。
風間柊突兀開口:“夜蛾先生,您喜歡貓嗎?”
夜蛾正道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回答道:“比起貓,還是更喜歡熊貓吧。”
“好的,我知道了。”風間柊勾起一個優雅的笑容:“剛才的問題隻是出于個人好奇,請您不要在意。”
正坐在跪墊上的少年坐姿端正,身姿挺拔。一言一動都透露出極好的教養。他是矜持的,有風度的,和幾分鐘之前的混不着邊的他判若兩人。
夜蛾正道收斂笑容,神情複雜的看着風間柊。
他所收集到的資料中可沒“此人性情奇怪”又或者“精神狀态不佳”之類的隻言片語。
“總感覺你在想什麼不好的東西啊。”
風間柊懶洋洋的說道。
他盤起腿,一隻手漫不經心的玩着頭發:“擁有兩副面孔難道不是大人應有的能力嗎?”
“大叔你原來是個不合格的大人啊。”
“哈哈哈哈——”
突如其來的爆笑打斷了夜蛾正道的叙述。
五條悟不停的拍打着面前的桌子,笑的腰都直不起來,他若有其事的擦了擦眼角的淚,緊接着陷入新一輪的大笑。
辦公室被笑聲充溢着,一片祥和。唯有夜蛾正道的額頭不斷布滿“井”字。
“被嘲諷了……被嘲諷成不合格的大人了……哈哈哈——”
五條悟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不行了不行了,笑的我肚子疼。”
夜蛾正道嘴角不禁抽了再抽:
沒有擁有兩副面孔的能力不是個合格的大人可真是對不起啊。
他面無表情的扯起嘴角。
“夜蛾校長,”五條悟停下笑,他一本正經的說道:“雖然我很理解你,但是我更贊同那位風間先生的話,你還是不笑更好。”
夜蛾正道:“……”
他手指攥緊,不斷的咯吱作響。
五條悟的表情逐漸從戲谑變為驚恐:“等……等等!夜蛾校長冷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