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時間五條悟把客廳逛了一圈,閉上的門他沒有動,一圈下來收獲最大的就是那本震撼的書了。
他擔心的殺人滅口之類的事沒有發生,風間柊全身心投入面前的畫紙,周圍細碎的雜音完全被忽視個徹底。
這倒是有些沒意思。
五條悟無聊的坐回沙發,有些遺憾沒被發現然後來一場大逃亡。
他歇下想作惡的心,重新将抱枕摟在懷裡,百無聊賴的盯着作畫之人。
——他的手擡起,露出瘦削有力的手腕,稍長的黑發垂在腦後,黑框眼鏡遮擋住的一雙銀瞳暗藏霜月與銀華。總是勾起完美弧度的嘴角此刻難得抹平,露出那麼一二分冷淡。
在五條悟波瀾壯闊的一生中,他所遇到的不尋常的人和事數不勝數,普通人在他的記憶裡不過是匆匆一瞥,留下個“弱者”的名字。但面前這人,在他的記憶某個犄角旮旯裡卻藏着個影子,那是十多年前的一面之緣,也是與如今看似截然不同的兩人。
充滿溫和笑意的瞳孔曾經冷漠而睥睨,沾着血痕。
五條悟這人啊,一向是随心慣了。他生來就 在高處,俯視這人間,自也搞不懂為什麼會有人隐沒棱角,甘願随風逐流的過一輩子。
他沒有興趣窺視别人的生活,更不想像什麼少年熱血漫裡的主角那樣問東問西探個究竟。五條悟隻是單純的有些好奇。
他抱緊枕頭,落在風間柊身上的目光已經炙熱的快燒出個洞。
五條悟再次重複一遍:他真的隻是好奇哎。
超級好奇。
*
衆所周知的一件事,當你全身心投入同一件事的時候,時間的流逝是完全察覺不到的。
等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五條悟開始昏昏欲睡,頭不住點地,一聲輕響,面前的人總算放下了手中的筆。
五條悟打了個激靈,瞌睡瞬間被趕走。
“畫好了?”他長腿一邁,迫不及待想要看看畫中的自己什麼樣子。
風間柊眼疾手快往畫往旁邊一移,他道:“咳,畫還沒有上色,等上完色五條先生再看吧。”
連畫的影子都沒有瞥到的五條悟拖長調:“這樣啊——”
風間柊握住畫架的手驟然一緊。
“那好吧。”
面前的人大大松了口氣。
搞得好像他很可怕似的,五條悟想到,明明他很善解人意的好不好。
五條悟不再執着畫後,風間柊輕松道:“天色已晚,五條先生今晚不如先在隔壁住下?”
風間柊指了指一旁的客房。
他在邀請我同房共枕哎!
五條悟提起精神,瞬間興奮。
然而脫口而出的答複在空中硬生生的轉了個彎。
“真遺憾,”五條悟揮了揮手中的手機,話中充滿了失望,“合格的大人要開始他的工作了。”
合格的大人……
風間柊維持着表面的微笑,暗想:這種說法怎麼如此耳熟。
他當然回憶不起來那段被他同少年時代一并抛在腦後的口頭禅,所以也隻是把這當做自己的錯覺。
客人有了必須要走的理由,主人哪怕再怎麼失望也不好強求。
風間柊将五條悟送到門口,他手扶住門框,同五條悟告别。
被如此爽快送客的人倒是有點不爽。
五條悟舔舔牙齒,看着面前緩慢閉上的門,陷入深思。
話說回來,這家夥不久前那句想和我交往的話應該不是錯覺吧?沒有挽留,沒有不舍,如此爽快,正常人碰到想要交往的對象是這個樣子嗎?
五條悟沒有談過戀愛,也沒碰到過想要交往的對象,對于這種事情唯一的了解就是有時來送他的輔助監督哭喪着臉被女友再次甩了。
不過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絕對不能隻有他一個人不爽。
即将閉上的門戛然而止。風間柊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他握住門把手的力度不斷增強,五條悟懷疑自己聽到了脆弱門闆粉碎的聲音。
“真是差點呢。”
五條悟收回卡在門縫裡的手,輕松說道。
真是,太慶幸不過了。
确定五條悟的手根本沒碰到門,也就不存在被門夾這一說後,風間柊提起的心總算是放下。
他輕輕掃過五條悟搭在腿側的手,腕骨分明凸出,手指修長,手背上是隐約的青筋。好看極了。
風間柊移開視線,複雜的情感在眼中交織,化成汪洋大海,最終漸漸被黑色的理智所覆蓋。目光掃過五條悟,他再次揚起微笑——那種溫和的包容的笑容。
“請您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美麗的手哪怕受到一點傷,都會不再完美。而不完美的事物會令他難過呢。
非常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