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夫蘇又氣又恨,不知是從哪裡來的力氣,一腳重重地踹向他的肚子,抽了身。
他看出男人舊傷複發,又補了一腳在他右臂。
咚咚咚。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夫蘇不甘收腳,準備擡腳走人。
秋燕的叫聲刺激着他的大腦。
“走!”他大步邁向秋燕,将人揪了起來:“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來不及多待,整個遊輪都要沉了。
他暴力地拖拽着秋燕往遊輪頂上趕。
任憑女人再怎麼掙紮也無濟于事。
大約一分鐘後。
路修遠捂着手臂,起身拿槍追了出去。
門外的屍體更多了,顯然他們在裡面交手的時候,外面也沒閑着。
身後傳來謝炎焱的叫聲,他上前詢問:“上校!你沒事吧?”
“他們人呢?”路修遠蹙眉問。
“林水淼都引到頂層了,那邊有直升機接應。”
路修遠想也沒想,就往上面走:“快,救人,秋燕就是角雕。”
“怎麼會……”謝炎焱不敢相信。
不隻是他不相信,就連夫蘇都快逼成失心瘋了。
*
遊輪頂層,是一個大露台。
船身傾倒,下面的火還在燒。
“賤人!”他對着秋燕嘶吼:“真該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
這是他們初次見面時,夫蘇對她說的話。
秋燕耳蝸發震,表情淡淡的,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不能親手殺了你,還真的是愧對父母。不過現在你也活不了了。”
夫蘇嗤笑:“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是什麼身份啊?”
秋燕笑着招手:“你湊近我就告訴你。”
還沒等他湊近,一道微弱的銀光閃進了眼裡。
啪嗒。
匕首落地,夫蘇拽着她的手,力氣大到能捏碎骨頭。
這點小心思根本不夠看,更何況兩人之間沒了信任。
“你不配知道。”秋燕對着他吐了一口唾沫。
真的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都這個時候了還想着殺他,究竟是多大的仇。
“這把刀是我送你的。”夫蘇牙咬得直響:“現在你用來殺我?”
秋燕忍着痛,眼淚直流,抽盡渾身力氣傾訴:“你不該死嗎!那麼多人因為你家破人亡!你這種人就該下地獄!”
夜晚的海風涼透了。
殺了那麼多人,夫蘇根本就記不起她說的是哪個。
身後傳來腳步聲,他把地上的女人拽了起來,遮擋身體,并順手撿起了一旁掉落的槍支。
“放開她。”路修遠把槍對準了他。
隻要是同伴,就有義務去救。
更何況角雕這些年受了很多苦,要回就一起回雲洲。
夫蘇已經完全瘋狂,仰天長笑。
拿起槍就上下掃射。
船上一大半的人被海浪無情地吞噬,另外的人則是被火焰吞沒。
嗡嗡嗡。
上面傳來直升機的聲音。
放下繩索。
耳麥裡傳來催促:“你們快上來,船馬上就要淹了。”
路修遠和謝炎焱在掩體後躲了起來。
現在夫蘇瘋狂掃射,壓根就摸不到繩子。
船身淹沒的速度越來越快,洶湧的海浪打了上來。
要是再不離開,光是這深不見底的大海就能讓人輕而易舉死去。
更何況這個位置,海浪是最兇的。
即使你是遊泳冠軍也得去閻王殿裡報道。
“那就一起死吧。”秋燕語氣悲涼:“就算是死了,我也不會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夫蘇的手驟然一緊。
滴滴滴。
耳邊傳來倒計時的聲音。
女人反手拉住了他,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低頭一看,風吹開外套,腹部綁着炸彈。
“你瘋了!”男人努力掙脫。
砰——
就在他分神的時候,左右幾乎同時射來子彈。
分别是路修遠和謝炎焱的位置。
一顆穿透心髒,一顆射入左臂。
夫蘇倒下,手還死死地拽着她,瞪大着眼睛,口裡流着血。
“快走!”路修遠上前拉人。
海水浸沒到了腳跟。
可任憑怎麼用力,秋燕還是無法脫身。
夫蘇用盡最後的力氣禁锢她,抱着腹部不撒手。
那是炸彈的位置。
他是想同歸于盡,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秋燕哀莫大于心死,流出最後一滴眼淚:“路指揮,我可能不能和你們回去了……”
她甩開了路修遠的手:“我叫劉少鷹,不是秋燕。我死後請你轉告組織讓我和父母葬在一起。我們一家三口終于可以團聚了。”
水已經淹到膝蓋。
秋燕咬了咬牙,彎下身子抱緊了夫蘇準備同歸于盡。
“快走!”她回頭對男人說。
“你……”夫蘇氣不打一處來,口裡在冒血:“還真的是一心求死!就那麼容不下我和孩子嗎!”
腹部和腰間一松,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推了出去。雄性的本能繁衍掩蓋了他的恨意,夫蘇知道隻要她心軟把孩子生下來,他的血脈就會得到傳承。
當年他的母親就心軟做了錯誤的選擇,讓他混蛋父親的血脈得到了複蘇,他希望劉少鷹也能做出一樣的抉擇。
幾十年後,就算不用人教,那男孩也會自動去做夫蘇所未完成的事情。
路修遠伸手扶住了她。
腹部懸挂的炸彈被扯下,夫蘇死死地盯着她,正準備張口說些什麼。
砰!
沒有來得及發出聲音。
下一秒,炸彈的倒計時用盡。
那人四分五裂,炸成了屍塊,漂浮在海面。
血水立馬被海浪沖散,仿佛從未有過痕迹。
原來她叫少鷹,不是秋燕。
秋天快到了,燕子要往南飛了……
“走。”路修遠給她套上了繩索,雙手拉着上面的繩子。
随着二人的腳騰空而起,整個遊輪頂部被水淹沒。
海浪吞噬了一切罪惡。
“你怎麼了?”劉少鷹發現不對勁。
路修遠的右手很嚴重,新傷舊傷相疊,整個衣料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染紅了。
他把唯一的套圈給了女人,力氣已經用盡,再加上今晚的海風很大。
連直升機都有些難動。
又是一陣海風刮來,整個繩子都在劇烈晃動。
撲通。
男人掉了下去,紮進了一望無際的大海。
“指揮!”謝炎焱在上面拉人,手指一顫。
隻可惜回應他的隻有呼嘯的風聲,以及洶湧的海浪。
海面平靜極了,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一刻,他們才清楚地意識到人在自然面前有多渺小。
朝陽升起,刺破黑暗,光撒在了三人的身上。
可海裡的人卻照不到。
在黎明來臨前,他和那些罪惡一起淹沒在了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