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寂靜,沈府後院的槐樹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風中微微顫抖,影子落在窗棂上,搖晃如鬼魅。
圍獵歸來,沈苡然因受驚又淋了風,低燒未退,一直卧床。她蜷縮在厚被裡,額頭覆着濕帕,臉色蒼白,眉心微蹙。
屋内炭火微暖,柳婉清端着姜湯走近,柔聲道:“然兒,喝點熱的,别拖成大病。”
沈苡然撐起身子,接過碗,小口抿着,眉間不悅:“都怪那毒舌将軍,害我摔馬又淋風。”
柳婉清輕拍她背,嗔怪道:“别胡說,承淵救了你,沈家欠他一份情。”
沈苡然撇撇嘴,心裡嘀咕:“救我?他還不是他自己惹的禍。”
姜湯的熱意順着喉嚨流下,驅散了些許寒意。她喝完躺回被子裡,閉眼休息,可腦海卻不受控制地浮現獵場那一幕——蕭承淵肩頭血污,冷峻的側臉被火光映得淩厲又深邃。
她心跳忽然快了一拍,猛地睜眼,盯着床頂,懊惱道:“想他做什麼!讨厭鬼!”
正煩躁間,房門輕響。
沈湛秋端着藥碗走入,淺灰長衫襯得他溫潤如玉。他見沈苡然睜着眼發呆,輕笑道:“苡然,想什麼呢?臉這麼紅,是燒加重了?”
沈苡然一驚,忙拉被子遮臉,悶聲道:“二哥!我沒事,就是熱的慌!”
沈湛秋坐到床沿,将藥碗擱在一旁,伸手探了探她的額溫,低聲道:“胡說,額頭還燙着。來,把藥喝了。”
他指尖微涼,沈苡然不自覺縮了縮,嘟囔道:“二哥,你别擔心,我喝就是。”她接過藥碗,皺着眉一口氣灌下,苦澀瞬間彌漫舌尖。
沈湛秋遞來一顆蜜餞,柔聲道:“别逞強。”
她嚼着蜜餞,眼珠一轉,試探道:“二哥,他傷得重嗎?”
沈湛秋一怔:“誰?”
沈苡然臉騰地紅了,忙扭頭避開視線,支吾道:“沒、沒事,都是我瞎操心!”
沈湛秋看她神色有異,卻未多問,輕聲道:“好好休息,放心睡吧。”他起身離開,帶上房門。
沈苡然睜開眼,心底暗暗懊惱:“我才沒在想那毒舌将軍!”她翻了個身,把被子拉過頭頂,漸漸沉入夢鄉。
此時,将軍府書房。燈火搖曳,映照在案上未幹的墨迹。
蕭承淵肩頭纏着白布,單手執筆,指間把玩着獵場所得的腰牌,目光幽深。
陸雲風推門而入,低聲道:“将軍,刺客是北疆舊部,五年前銷聲匿迹,疑為李玄德私兵。”
蕭承淵眯眼:“這些舊部早該解散,如今卻成了死士。能調動他們的,除了兵部,便隻有……李玄德。”他嗓音微冷:“若真是李玄德,他急着殺我……怕我查出什麼。”
他起身踱步,心中冷笑:“圍獵失手,他必定心慌,皇帝要徹查,此時正是好機會。”
他提筆疾書,信中寫道:“……近日刺殺事曝光,皇命已下。張烈一事恐被牽出,沈兄切勿露鋒,暗查仍須隐忍。”
寫罷,他封好信,遞給陸雲風,低聲道:“今夜送去沈府,交給沈湛霄。”
陸雲風:“屬下這便送信去沈府。”
蕭承淵忽而皺眉,目光微沉。
“……等等。”
他忽然想起那丫頭摔馬又淋風,不知如今如何了。
片刻後,他語氣淡然道:“我親自去一趟,我……還有話想問。”
陸雲風愣住:“将軍,你有傷,還深夜潛入沈府?”
蕭承淵擡眼,語氣平靜:“如今耳目衆多,我不便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