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君濛被吓了一跳,猛地彈起,歎了口氣,“我嘞個青天大老爺啊,有病啊,有話不一次性說完。”
甯君濛在國外上大學,專業是自己定的,動畫設計,常年不回家,甯爺爺甯奶奶想得緊,這次春節還是特地請了假回來的。
甯君義進客廳時就看到黎明還是被奶奶拉着說話,隻是讨論的話題讓甯君義冷了冷臉,剛才的心跳似乎蕩然無存。
“要是你哪天有空,讓君義帶你見見他們啊。”
“奶奶,那要帶些什麼嗎?”
黎明家并沒有離世的親人,她也不懂這些,就問了一句。
“這些啊,你讓君義準備就好了。”
“奶奶。”甯奶奶拉着黎明還想說什麼,甯君義出面打斷,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你們聊什麼呢?”
“聊你哪天帶小黎去見見尋實和靈靈。”奶奶斜眼看着甯君義,“要是我不提,你是不是就打算這麼糊弄過去?”
“他們再怎麼說都是你父母啊,你小的時……”甯奶奶接着的一個“候”字還未脫口,甯君義已經走到黎明身後,站在黎明的一邊,接着甯奶奶的話,不讓黎明聽出半點不對,“奶奶,我會的,我已經不是小的時候,不願意帶别人看爸媽的人了。”
黎明背對着,看不見甯君義的表情,如果她轉頭,就會看到甯君義眼中還沒收回的狠厲,是對着甯奶奶都能露出的惡面。
甯奶奶喘了一口氣,咳嗽兩聲,不再說話。
一直看着報紙不做聲的甯爺爺竟開了口,似是維護甯君義,隻是無法細細斟酌,“君義哪天想帶就帶了,你逼這麼緊幹嘛,都是年輕人的事。”
這樣的事一出現,甯君義已經沒了想要聊下去的心情,擡手攬過黎明的肩,低聲說,“回去嗎?”
黎明轉過仰起頭,頓了頓,想想回到市裡時間也不早了,“嗯,行。”
又站起身,跟爺爺奶奶打招呼,“爺爺奶奶,我先回去了,以後再來看望你們,爺爺奶奶的手藝真是吃一次,想一輩子。”
甯君義在一旁聽着這略帶耳熟的話,掀起眼皮,瞧了一眼一向不會說場面話的黎明,手往下滑,攬住黎明的腰,往自己身邊帶了帶,在黎明耳邊輕輕咬耳朵,“倒是會學。”
黎明不理甯君義的笑鬧,隻是還想着要不要再跟甯君濛說一聲。
甯君義看得出來黎明這次在面上糾結的問題,“不用了,她寫作業呢,不打擾她。”
黎明的心放下來,“好。”
甯家長輩跟着黎明站起身,準備往外送送,黎明還未說話,甯君義開了口,“不用送了,有我在。”甯家長輩起身的動作一頓,但還是朝着黎明笑笑,然後上了樓。
屋子裡開着空調,黎明把挂在門口衣架上的棉服穿上,但把棉服大敞,黎明穿了一雙馬丁靴,脫下來容易,穿起來有點費事,甯君義換完鞋就站在門口等黎明,黎明穿得有些急,嘴裡還吐槽着,“你站在這,擋住我換鞋了。”
甯君義淡淡看了一眼,黎明努力地嘟着嘴嘟囔,又看看自己和黎明離了有三個人的距離,開口,“起來。”
黎明被甯君義拽起來的時候還有些懵,她剛穿好了一隻鞋,就被拉了起來,她憤憤地看着甯君義,“幹嘛?”
甯君義蹲下身子,兩隻手一手拉起一根剛才黎明穿好的鞋的鞋帶,兩手一起彎,把兩根鞋帶對折,又交疊對折的鞋帶,把一根塞進另一根的下方,拉緊,一個蝴蝶結。
黎明看着甯君義給自己系鞋帶的畫面一闆一眼,有些好笑,就笑出了聲,“你怎麼系蝴蝶結是這樣的系法,那種就是那個一下子拉出來的你會不會?”
“小時候,沒人教那種系法,隻會這麼系。”僅僅是這樣淡淡的話語,卻道出了困住甯君義一生的痛苦,隻是黎明不知道。
但黎明也因為這句話,心情一下子帶上有些難受的不知味,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摸了摸甯君義的頭,像是揉一隻小狗那樣,隻是甯君義的寸頭真紮人,“這麼紮人。”黎明輕聲吐槽。
甯君義已經拿起另一隻鞋,讓黎明的腳穿進去,隻是這樣穿的馬丁靴還沒有黎明自己穿來得方便。
黎明穿得有些惱了,“算了,我自己來。”
黎明有了一隻的經驗,第二隻穿的時候其實沒那麼麻煩。
甯君義又站在一旁看着黎明穿,隻是黎明穿好後,把腳往甯君義的方向伸了一步,“喏,系吧,蝴蝶結哦。”
甯君義剛起身又蹲下,也不嫌麻煩,還是兩根折疊那樣的系法。
甯君義起身後,黎明剛要拉開門,甯君義快一步拉住黎明的手,把黎明轉了身,面朝自己,把黎明的衣服拉鍊從最下面拉到最上面,一拉到底。
黎明總是會忘記這些細枝末節,但甯君義總會記得,剛才還沒系鞋帶時,他就想這麼做了。
甯君義一手拉住黎明的手塞進自己已經提前暖好的口袋中,一手拉開房門。
寒氣逼人,冷風襲來,在夜幕降臨之際,點點星光遠遠亮起,鄉村沒有城市的萬家燈火,無法埋藏天邊的寶物,能讓所有人共享美麗,幸好,黎明是平凡的日子裡獨屬于他的寶藏。
黎明從小待在喧嚣的城市中,很少見到幹淨的星空。
“是星星!”
“嗯。”
“你不喜歡星星嗎?”
“不,隻是有更喜歡的景色。”
“那你最喜歡什麼景色呢?”
“黎明。”
“那其他的景色呢?”
“愛屋及烏。”
日子總是在往前走的,無論是誰紮根于過去,時間都是絕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