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的消息鈴響起,屏幕的燈光一閃一閃。
屏幕上赫然醒目的一條,“黎明,下樓”。是裴之惜發來的。
黎明看到,歎了口氣,出房間,看了看陳麗媛緊閉的房門,還是下了樓。
昏暗的路燈下蹲着一個人,用手玩着地面的石子,燈光投射影子在地面上,人的身形與影子挨近,使整個人淹沒在黑暗中,像是被無形的枷鎖所禁锢的一頭猛獸,若是枷鎖一斷,蹲在地上的獸就能奮起撕咬。
黎明在裴之惜面前站定,用盡量輕柔的聲音喚道,“裴之惜。”
蹲着的人像是跟沒聽到一樣,還是玩着石子。
“我爸要提前出差,我要提前一天陪他過生日,我生日那天還跟我媽約好了要陪她的,我真沒空啊,對不起啊,之惜。”
蹲着的少年還是默不作聲,甚至在外人看起來,這石子可能對于他來說,真得很好玩,才能讓裴之惜一直蹲着,不顧發麻的雙腿。
“裴之惜,乖乖回家,好不好,這次是我的問題,我請你喝奶茶好不好?”
黎明還是很有耐心地哄着,像一位母親在遷就孩子。
“阿黎騙我。”裴之惜不看黎明,嘴裡嘟嘟囔囔地不滿。
“我沒騙你啊。”
“那你前前一天和晚一天都要幹嘛呢?五一明明有很多天,為什麼不能有一天是跟我一起過生日的呢?”被裴之惜識破的心思讓黎明不安。
“我還要學習啊。”很站不住腳的一個借口,但黎明還是硬着頭皮用。
“騰”地站起身,裴之惜拍拍手,拍掉手上玩石子的灰,高擡着頭,用一種俯視的樣子看着黎明,“黎明,還是那句,我對于你究竟算什麼?”
這樣的角度對黎明很難受,在這段感情裡,黎明的性子甚至比裴之惜還要好,她還是有耐心,“男朋友。”
“呵,是嗎?如果不是想報答我幫你的情分,你會跟我在一起嗎,黎明?你是真喜歡我嗎?”裴之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用着近乎蔑視的态度。
這樣讓黎明更加不适,現在的她真就如同下位者一般,這讓她無法接受,可是她還是先照顧裴之惜的心情,“喜歡。”
這麼久,說沒感情怎麼會呢?又不是什麼無情無義的人,隻是“如果不是想報答裴之惜對自己的恩情”,自己當初确實不會跟他在一起,這是真的,所以對于前一個問題,黎明選擇不回答。
可是不回答就已經是回答。
“既然這麼不願意,那就别在一起好了。”裴之惜嘴裡說着最狠的話,心卻抽抽得疼。
黎明輕聲歎息,用真正的理由去解釋,她也不知道自己将會迎來什麼,隻是她想試一試。
“之惜,我有點累了,五一假期的其他日子可以讓我自己待一會嗎?我……”
她本來還想做一些解釋,這樣簡單的話肯定會讓裴之惜如同一個随時引爆的炸彈一樣爆炸,可面前的男孩卻急了。
“你累了?你是對我累了嗎?你是對我們這段感情累了嗎?黎明!回答我!”
少年的嘶吼像是一條被人欺負的瘋狗一樣狂躁,他不給黎明任何解釋的機會,雙手緊緊抓住黎明的肩膀。
黎明被逼得有些緊了,這種時候,她又想破罐子破摔了,但她看着面前少年猩紅的雙眼,憤怒的眼神,和身上穿得那件衣服是她特意為他選擇的普通襯衫。
自己當初為什麼選這件衣服呢?
黎明的思緒又飄遠了。
因為她覺得裴之惜的衣服都太醜了,太醜了,她逛街的時候碰巧遇上男裝,就進去選了幾件衣服,就有這件襯衫。
可是,大少爺穿着普通的襯衫,好像總是不合身。
“你說話!黎明!你要是真累了,我不逼你,我們分手……”
裴之惜沒有多少說話的底氣,隻是眼神朦胧地看着黎明。
“不逼我”嗎?那為什麼不給我解釋的機會,非要一個虛無的答案呢。
“好。”裴之惜并未轉身離開,就是想聽到黎明哄他的話,讨好他的話,隻是一個淡淡“好”讓他夢碎了。
“你說什麼?黎明!”黎明的頭昏昏沉沉,雖然已經快到夏日,但像這種春末夏初的天氣最是磨人,又加上徐城這樣南方的天,這種時間的潮濕是最容易病的。
裴之惜幾乎抓狂,他的雙手扣緊黎明的肩,雙眼泛紅,崩潰地盯着黎明,像是要在她的眼裡看出一萬個不願意。
可是黎明沒有任何回應,眼裡也滿是朦胧。
裴之惜越抓越緊,黎明吃痛地握住裴之惜的手臂,“痛。”
松開手,裴之惜不多留,直接離開,還說了一句,“這是你說的,黎明。”
他的态度像是黎明提出的分手一般生氣。
黎明回到家就躺在床上,連洗漱都沒來得及,迷迷糊糊地睡着。
半夜,黎明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嫂子,你能不能來看看裴哥?”
對面話音一出,黎明就按了鎖屏鍵,關掉,繼續睡。
再次響起,黎明已經十分不耐,眉頭緊皺,但還是很有教養地控制聲音道,“告訴裴之惜,是他要分的,我要睡覺,愛去哪玩去哪玩!”
“哥,這……咱,還喝嗎?”啤酒瓶倒地上橫七豎八,旁邊一直跟裴之惜玩得極好的徐仰明尴尬笑笑。
手一揮,裴之惜掀翻桌子,為了讓黎明快點趕到,他一個大少爺在黎明小區門口吃路邊攤,喝着劣質啤酒,他已經忍了許久。
忍無可忍,見黎明也不來,他打電話讓徐仰明趕來給黎明打電話,佯裝自己喝醉。
隻是,黎明根本不在乎。
裴之惜的臉冷得吓人,像剛從地獄匆匆而來的魔鬼,蒼白無色,卻狠厲嚴肅。
旁邊的攤主上前的腳步因裴之惜的臉色而頓住,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