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徐仰明解圍,“多少錢,我掃給你。”
“哎哎,這砸的桌子餐盤什麼的,一共360,你們還小吧,給300就行了,小夥子一天天别那麼愛生氣。”攤主回到原位,還苦口婆心勸着裴之惜。
徐仰明也不缺錢,大手一揮,直接付了一千,說剩下的給攤主的補償,畢竟裴之惜這麼一弄,旁邊有些吃飯的都提前走了。
攤主“好好好”地笑道,順帶着還給他們換了一張桌子,端了幾種燒烤。
徐仰明連連道謝,裴之惜還是冷着臉,坐在原位,猛然起身,“我去找她!”
“哥,你消停點吧,沒聽見黎明說要睡覺嗎?也就隻有我了,淩晨兩點偷偷跑出來,要是被我姐發現,我不知道死得有多慘。”徐仰明一手拿着串,一手拉住起身的裴之惜。
起到半身被人止住,又緩緩坐下,裴之惜縮着頭,雙手捂着臉,哽咽喃喃,“阿黎……真的……真的……不要我了……”
“要我說,不要你也正常,你現在弄得人家多難堪啊,整天黏着黎明,黎明一點空間都沒有,而且學校裡還沒人敢跟黎明玩……”徐仰明句句分析得頭頭是道,嘴上染着燒烤的調料。
裴之惜放下手,紅腫的雙眼昭示着他内心防線的崩潰,“真的嗎?”
“真的啊。”
“那她不是不愛我嗎?”
定格是長久的,徐仰明尬住的表情讓他緩緩閉上眼,開始思索面前少年的智力,真服了這大哥的腦回路了,這是什麼邏輯,不要你卻愛你,是個人都理不出這種邏輯吧。
“不是,我都沒往這個意思上引啊,我的意思是讓你給黎明一點空間,你知道空間嗎?自己的空間。”
“可我想和阿黎待在一起。”
“你想歸你想,這個好吃,你嘗嘗,黎明想不想是另一回事了。”徐仰明還不忘勸裴之惜吃點,一直喝酒,卻不墊點東西,對胃肯定不好。
裴之惜眼神低落,眸中是止不住的憂傷,眼尾還泛着紅。
一個帥哥,半夜憂傷,有種我見猶憐的感覺,讓旁邊吃飯的女孩蠢蠢欲動。
“哎,帥哥,能給個微信嗎?”一個女孩率先大膽。
徐仰明知道,徹底完蛋了,這個姑娘撞槍口上了,他也說不出什麼好話,不然自己也要受牽連,隻能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着女孩。
“照照鏡子。”幽幽傳出口的話語,冰冷冷的,一點溫度都沒有,甚至連最平常的語調,語氣都沒有。
而說出口的人看都不看一眼,如同一個雕塑一般,一動不動地坐在位置上,沉沉憂思。
女孩身旁的朋友笑出聲,女孩怒瞪着裴之惜,氣憤地說,“怪不得女朋友不要你。”
徹底閉眼,徐仰明聽到這句話,已經打開手機撥号鍵,預備報警,這姑娘真是瘋了。
雖然裴之惜一直沒打過女生,但在關于黎明的事上一直不好說。
裴之惜一直躬着的腰直起,側頭看向那個女生,語調輕飄飄,“你說什麼?”
被看得發愣的女孩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忙躲在朋友身後。
站起身,利落幹脆,裴之惜走到那一桌,再次掀翻了餐桌,沒有一絲遲疑,直接轉身離開,獨剩一個徐仰明。
女孩同桌的男人們默不作聲,誰都看得出來,裴之惜的樣子惹不得。
徐仰明一臉錯愕,但也隻能留下來收拾殘局,一邊道歉一邊還穿插着吐槽,“對不起啊,各位,他腦子不正常……說讓我來吃燒烤,整這種破事……不好意思啊,老闆,你看多少錢……再也不信男人的鬼話了,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呸!”
身子沉得發冷,根本直不起身,黎明渾身難受到發昏。
“阿黎,你發燒了啊。”陳麗媛看着手上的溫度計,“今天不去上學了,我給你請假啊,阿黎,等會自己去醫院看看,媽媽還要上班。”
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躺在床上的黎明翻了個身,繼續睡。
陳麗媛也并不是特别擔心,之前很多次都是這樣,黎明一個人去醫院看病,她一直很讓人放心。
這次,黎明不知道怎麼,一直賴在床上,不動身,她不想起床去看病,覺得好累,就這樣躺着吧,舒服。
天從亮變暗,窗簾透出的光消失不見,黎明還是躺着,陳麗媛還沒回來,估計又是什麼事情耽誤了。
瘋狂拍打着門的聲音從外面傳出,嘴裡還着急地喊,“黎明!黎明!”
黎明無奈,怕是重要事情,起身下床,渾身冷,随意從床上拿了外套套上,沉沉浮浮的感覺讓黎明猶如置身在火海,滿臉通紅。
門從裡面推開,裴之惜沖進來,扶住黎明的身子,“阿黎,你沒事吧。”
黎明眼皮沉得打架,微微睜開眼才看清面前的人,還不忘昨日的事,有些生氣地嗫嚅,“裴之惜,沒有你,我早沒事了……”
話還沒說完,黎明的身子向前傾倒,眼睛徹底閉上。
一瞬間的重量讓裴之惜吓了一跳,他忙抱起黎明,送往車上,“去醫院!快!”
司機見情況緊急,忙往醫院趕去,裴之惜也不閑着做無用功,“哎,吳伯伯,是我,裴之惜,您現在還有空嗎?我這邊有個病人,您可以幫幫忙嗎?”
那邊問了幾個情況,裴之惜簡潔快速地回答。
裴之惜的手握着黎明的手,他越握越緊,即使面上有多平靜無瀾,但手心的汗卻不這麼認為,沒人知道裴之惜的心到底有多緊張,有多慌亂。
今日,他本想按徐仰明那樣說的,給黎明一些空間,可是黎明根本沒來,他一度認為黎明是在生他的氣而不來上學,他懷揣着隐隐不安的心問了班主任,得知黎明生病了。
不問,心裡隻是隐隐不安,問後,心裡已經雜亂如麻,他連最後兩節課都不上,忙趕到黎明家裡,無論怎麼發消息,黎明都不回他。
他慌了神,眉頭緊皺,做了一個很蠢的決定,上樓找黎明,如果見到家長,這可能對于黎明是一場毀滅,但他不管不顧這麼多,他擔心黎明。
見到黎明的那一刹那,他懸着的心終于放下,聽到黎明罵自己的那一刻,他都想要笑出來,可是黎明倒下,重重落在他的肩頭,将笑不笑的表情僵在他的臉上。
他沒考慮過叫救護車,黎明隻是發燒,還是不要浪費公共資源,或者說,他敢笃定他的司機能快過前來急救的車。
雨噼裡啪啦開始落下,與黎明分開那日,裴之惜也沒有如此崩潰過。現在的他哭不出來,全部憋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撫摸黎明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