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斂起神色,我是真心實意覺得了不起——非常了不起:“不過,說真的,連假聖杯水平都到不了的半吊子大魔術水平居然妄想做到魔術髓液這種超時代的效果……你的老師真是個天才啊。”
都不需要翻閱過去就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的事真的不算多。
自作聰明的默爾林,過于信任老師的波弗特,中斷儀式的魔術變成了想要靠破壞儀式時爆發出的魔力,強行喚醒波弗特身體裡殘留的優質魔術回路基因。
這次的事可以這樣輕松概括。
但是啊,但是,該說不說,居然能想出用人類的身體去承載大魔術積攢的od,這種程度的異想天開連抑制力都不會想來阻攔。
所以我才說,真的是天才啊。
——半吊子家夥。
波弗特似乎沒聽懂,他略帶歉意地凝眉,即使剛才是被朱莉娅甩在椅子上,我甚至都聽見他的悶哼聲,但現在确實依舊看上去風度翩翩。真是不可思議,這份對儀态堅持的意志力,我靠坐在柔軟的椅背上,隻感覺到一陣牙酸。
“不好意思,您的意思是說,剛才的爆炸是老師做了解除儀式額外的事情導緻的嗎?”他溫和不失禮地開口詢問。
“不然你以為隻是解除一個大魔術會搞到要我出面的地步?真讨厭。我的衣服都被掉下來的牆屑弄髒了。”
“抱歉,剛才的爆炸看來打擾到你們了。我代我的老師向你們道歉。”
“你當然該道歉。”我毫不客氣,“所以,給你老師的奇思妙想收拾爛攤子,也是你的義務。”
“……當然。”他說,“請問外面發生了怎樣的情況?小姐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不是外面。”
他疑惑地笑着:“……那是?”
“在地下。”
我說。
“什麼……?”
“鑒于你老師的奇思妙想,埋在地下的法陣要被逸散的魔力引爆了,這裡将會發生地陷。地陷發生後,包括瓦勒泰在内所有臨近的城市都會塌陷。”
“……小姐需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
我喜歡這種充滿自覺的人。
“亞希爾。”我說。
“………………”
“又到你們拯救弗莫西的時候了。”
沉默。
肯定會安靜等我發揮的香克斯他們不提,波弗特——亞希爾沉默地注視着我,他臉上的溫潤笑意慢慢收斂,仿佛是灰塵被一點點擦去,他一動不動地注視着我,沉默,而後。
他笑了起來。
“……我知道了。”
他輕輕地說。
“你是先知嗎?”
什麼啊!污蔑。這屬于污蔑級别的蔑稱!
我才不是梅林那種到處看熱鬧的家夥——要不是他們想要讓弗莫西的事平安落地,我都打算直接喊香克斯去王城殺了那個默爾林,然後強硬拉波弗特上位,反正世界政府的眼線也被迷霧阻隔在外面,等默爾林們死光,迷霧散去,一切也塵埃落地了,就算世界政府想置喙也找不到發揮的餘地。而且,而且波弗特上位也能讓弗莫西榮光複現,Make 弗莫西 Great Again!MPGA!這不是很好嗎,過程又有什麼重要呢。
和香克斯他們不一樣,我是結果論者啊。
但是香克斯不會高興的。
“總之,不管我是不是先知,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吧。”我說,“你,波弗特,你的父親是亞希爾·鄧肯,十六年前一歲的你被默爾林·威爾帶離王城,躲去蘋果島,十一年前,你在塔德·瓦萊麗和格妮維雅出行的路上藏下了火藥,與其随行的貝狄哈德發現了你是亞希爾的後代,他阻止了你,你逃走了。而在逃走的路上,你清楚計劃失敗,所以為了減輕嫌疑,你裝作路過救下了瓦萊麗——然後,你看到了貝狄哈德替你承擔了罪名,結束了追捕。在那之後,你打算複國,現在已經得到了莫别克、聖雷克和奧斯洛幾個城市領主的支持,你打算在三月後攻向王城。”
說完一長串話,我雙手端起面前香克斯的酒杯,低頭嗅了嗅,确定是之前那種甜甜的果酒,才喝了幾口。
喝完,我放下杯子,撐起臉看着已經陷入沉默的波弗特。
“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沒有。”波弗特臉上溫和笑意在最開始流露時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柔和了神色,“您說的完全符合。”
無聊的反應。
“但是,沒有那麼多時間給你等待。”懶得去鋪墊,我幹脆直接說道,“距離引爆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雖然我很想說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把王城的那個默爾林和你老師一塊殺掉,那之後的叛亂滅國都随他便,不過看在那些被大家好不容易救下來的瓦勒泰居民們的份上,也不是不能想到好點的辦法啦。”
“……”
“你去準備半個月後攻入王城好了。辎重、糧草這些都無所謂,隻要作出攻入的模樣,然後裝模作樣地在城外大喊自己是亞希爾的後代,為了清洗叛徒而來。”
然後,就會完美解決。
為什麼呢?
面對亞希爾的疑惑,我百無聊賴地靠回椅背上。
“因為有人比你先叛亂啊。”
根本懶得再參與,說完這句話我就起身準備離開,連看都不用看,我都知道結果是香克斯他們會選擇幫他的。這座島上将會立起我們的旗幟,這點從德歌想要救下那些祭品時就已經是注定的走向,我幹脆戳破波弗特的身份就是讓談判的主動權在我們手裡,剩下什麼讨論啊拉扯啊頭腦對決,那是貝克他們要去做的事。
停在這座島上都快過去一個月了,分散在弗莫西的船員們可是有傳回來很多有用的情報呢。
不過和我沒什麼關系。
我反手關上門,對着好奇探頭的少女晃了晃豎在唇邊的手指。
“走啦,朱莉娅,我們去偷吃路做好的濃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