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逸景急了也跟着站起來要去追,黃秀娟叫住他:“飯還沒吃完呢,等吃完飯再去幫小鐘收拾。”
“收拾什麼啊!”滄逸景道:“稻草鋪能睡人嗎?小少爺長一身跳蚤?”
“诶诶诶,”滄麥豐反駁他:“那是頭幾年條件不好的時候的事兒,這幾年重修了,還多蓋了幾間屋子,四個人一個炕,用的都是新棉彈的被褥,長跳蚤那是某些個人自己不講衛生。再說了不是你叫人家去知青點睡通鋪的嗎?”
“我說了嗎?”滄逸景撒了火就失憶。
一家子和莊曉燕一起對着他點頭。
他問滄麥豐:“我說這麼混蛋的話你怎麼不捶我?”
滄麥豐被他逗樂了,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
蒼逸景把鐘睿之剛剛剩下的那半塊肉吃了,又拿碗添了飯夾了肉就往自己屋子去。
蒼麥豐冷眼看着,隐隐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黃秀娟笑了句:“鬧脾氣都過不了半小時。”
蒼逸景端着飯碗進屋時鐘睿之在收自己的東西,還是那一個雙肩包,他也沒幾樣東西。
蒼逸景把包搶過來,把碗筷塞給他。
鐘睿之不接碗:“你幹嘛啊。”
蒼逸景聲音悶着:“我錯了。”
鐘睿之想過他會說些别的什麼,可沒想到一上來就認錯。
“你沒錯。”
“我錯了!”他聲音不小,一句我錯了說的跟要入黨一樣的堅定:“你吃飯,吃完飯打我罵我都成…”卻越說越心虛,最後一句跟蚊子哼哼一樣小:“别走就成。”
鐘睿之與他對視,最後一句品出點撒嬌的意思,他覺得挺新奇的,一米九的壯漢聲細如蠅的挽留。
滄逸景端着碗,拿起鐘睿之的手,把碗放在他手上:“都是我不好,吃飯吧。”
鐘睿之順坡下驢接過碗坐下吃飯。
他吃滄逸景就搬了個小闆凳坐在旁邊看着,像一隻委屈的大狗:“我剛剛不是說你。”
鐘睿之沒有回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不是說我是說誰呢?總不能是莊曉燕吧,她以後會嫁給你的,你們都是一家子,我是個外人。
“睿之,你别生氣了,我真的不是說你。”他試探的緩緩伸出手,落在鐘睿之的膝頭搖了搖,“我巴不得把好東西全留給你。”
鐘睿之戳着碗裡的米:“我的煙也留給你。”
滄逸景急得手上都在用力:“我剛剛昏了頭,不能當真的!”
小少爺的聲音很好聽,是溫和的,但不刻意撒嬌時會帶着些清冷,搭配上他的臉,會給人一種精明的感覺:“咱們得按規矩來,規矩就是知青點有鋪位了,我就要住知青點了。”
他的敏感讓他不去探究滄逸景為什麼生氣,他明白很多事實,都是不經意間說出的。
“什麼規矩不規矩的,不是說同吃同住共同勞動嗎?”滄逸景道,“我這兒有地方給你住,一直住着都行。”
鐘睿之笑了笑:“傻瓜,爺爺、阿姨還有隊長都指望你娶媳婦兒呢,我怎麼能占着未來嫂子的炕啊。”
“我才二十,娶媳婦兒還早呢。”滄逸景道,“你看不出來嗎,莊曉燕那麼殷勤,是看上你了。”
鐘睿之小聲道:“她是看上我爸是火車司機,我媽是醫生了。你還不知道嗎,我爸是臭老九,我是臭小九。”
聰明如他早就看出來了。
“你不生氣?”
鐘睿之搖頭:“這有什麼好生氣的,絕大多數人與人的交往,都是因利而起的,甚至延續也是因為利益,我父母就是這樣的。人家姑娘漂漂亮亮,幹幹淨淨的,肯定也要挑的好的,才能匹配上。”
他夾起碗裡的排骨喂給滄逸景:“你看,不年不節的,十裡八鄉誰家能吃上這麼好的排骨啊,這就是你的擇偶優勢。”
“為了頓排骨人家就嫁我?”
鐘睿之道:“我要是她,我就嫁了。”
鐘睿之這話是順嘴一說,雖然沒過腦子,但也是真話。
豈料話說出口,滄逸景便帶着小狗一般的委屈眼神,問他:“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