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林若溪卻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不是為了六皇子所說的考題洩露,而是他如何知道的?
他是不上朝,萬事不管的六皇子,這春闱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可現在連他都知道了,可見考題洩露的範圍之廣,估計京城但凡有點耳目的,都應該知道,為何,林家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這才是林若溪覺得吃驚的原因,因着徐瑾瑜,陸遲等人的緣故,她對此次科舉還挺關注的。
甚至京城中專門供貧寒舉人居住備考的會館中,也有林家的人。
他們時常和舉子打交道,為他們提供日常服務,卻沒有發現丁點不對勁,這正常嗎?
林若溪不由嚴肅起來,“殿下如何得知?”
六皇子見她表情不對,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林家在會館有人?”
元宵過後,整個京城恢複日常,最大的事便是春闱了,無數人的目光都盯着呢,林家應該有親眷下屬要參加,注意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他這個六皇子。
蕭承軒微微垂眼,為了打消皇上和一衆兄長的懷疑,能不接觸就盡量不去碰觸政事。
春闱這種大事,更是主動避嫌!
上次去觀龍寺,是為了找林家姐弟,事後也快速離開,與學子們并無過多接觸。
可即便如此,依舊有舞弊案撞到他面前,很難說,這不是一場專門針對他的局。
六皇子明白,經過之前一番部署,皇帝已經有意向讓盧奎接替秦老将軍的位置,其他人想動搖皇帝想法,被當着衆朝臣的面,狠狠罵了一頓。
尤其是太子,想插手兵權的心,叫皇帝狠狠忌憚,連着好幾日都被皇上找理由批評,心裡不痛快是正常的。
如今已經沒人敢觸皇帝眉頭了,等到盧奎将軍趕到京城,面見皇帝後,此事差不多就定下來了。
以盧奎的性格,秦家算是保住了,這也意味着,他六皇子身後的兵權也保住了。
如此一來,他不僅是皇帝寵愛的皇子,更有西北兵權,即便他不涉朝堂,依舊叫皇兄們忌憚。
所以這一出,很可能是他們給他設的局。
至于是誰?
他目前已經入局,估計被人監視着,想查清楚很難,大概率會被誤導成其他人。
既如此,不如引入外人,讓林家幫忙悄悄的查,正好之前的合作,他還沒收取報酬,想來林家姐弟也不怎麼放心。
這次就當她林家還他人情了!
林若溪坐直身子,“有!殿下想查什麼?”
她也很幹脆,六皇子會找來,必然不會隻通知一聲,以他們的關系,其實最好少見面,可對方出現了,那便是要托付事情,還是要親自出口的大事。
“我想知道,這次考題洩露的範圍波及有多廣?”六皇子道。
“隻查學子?”林若溪追問,“不查幕後主謀?”
這不像六皇子的風格啊,他性格正直,清風朗月一般的人物,發現這種事,怎麼可能不追查到底?莫非中間還有别的事?
蕭承軒沒有說話,清透明亮的雙眸凝視着她,“林家要摻和其中嗎?”
林若溪頓了頓,“我知道了,謝六皇子殿下!”
竟然是為了保護林家,不讓他們涉及太多,免得被諸皇子惦記上。
六皇子......大好人啊!
那她也投桃報李,說了一則奇怪的消息,“左副都禦史倒得太快了。”
半月前和關平侯府定下婚約,倒向二皇子,現在就出事了,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左副都禦史魏慶泰能一路爬到如今的地位,在都察院任三把手,本身實力和能力都不差,何況魏家可不是小門小戶,在江西也是大族。
江西的瓷器,茶葉遠銷海外,加上水路發達,屬于從北到南的必經之路,無論是農業還是商業,都異常繁榮,不比江南差。
江西很是孕育了一批世家,家族底蘊深厚,有土地有錢,更有文化熏陶。
魏家便是其中之一,這樣的家族出來的魏慶泰怎麼可能會被學子用區區幾千兩收買,幫助他們科舉舞弊?
何況,還有一事,也顯得此事很蹊跷,“魏慶泰的侄子魏雲笙今年也要參加春闱。”
“什麼?”蕭承軒吃驚,“如此,他應該避嫌才對。”
“是的,每屆科舉考試,都是由禮部負責,禮部出一人作為主考官,再從都察院調一人,翰林院調兩人,四人互相協作,也互相監督。人選會由三部主官率先各提出四個合适人選,在調查無誤後,交由皇上從中選擇。魏慶泰要避嫌,應該早早就報上去了,卻仍選了他。要麼是他故意隐瞞,要麼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他是抛出來的誘餌。”
這個誘餌是為誰設計的?為何還不等開考就早早暴露了?
“你不覺得奇怪嗎?”蕭承軒微微一笑,眼底逐漸深邃,“開考前就暴露了,受賄三千兩,造成的影響不大,收的錢也不多,魏慶泰哪怕被下了大牢,最大的罪也不過是罷官免職。以魏家在朝堂的影響力,保他一命綽綽有餘。甚至可能隻是貶谪,連降幾級,去地方上任職,卻正好避開了朝堂風波。”
“你說他是故意的?他有把柄在二皇子手上,被威脅在科舉中設局,好套牢太子,三皇子等人?”
主考官主動搞事,是很容易誣陷考生的,并因此牽連到他們身後的人。
在科舉開考前,宮中和京城各大勢力出面招攬新科舉子,幾乎是擺在明面上的規則,其中觀龍寺詩會便是學子展示才學,讓貴人們看中的平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