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修院離烏裡村說不上近。
姜顔與顧西舟二人從靈溪鎮出發,騎馬趕了大半日,才勉強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
傍晚時分,天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二人隻好下馬,在途經的一戶農家手裡借來了兩頂遮雨的草帽。
那農戶見他二人年紀尚輕,又是準備去往烏裡村,便建議他二人最好去旁邊的村裡找個人家借宿一晚,不要抹黑趕路。因為前面的山頭時常有野獸出沒,就連附近打獵的人平時都不太敢一個人進山。
作為修真家族的弟子,夜獵無數的姜顔與顧西舟自是不太把野獸放在心上,謝過對方好意後,便上馬離開了。
豈料入夜後,雨勢變得越來越大。二人被這傾盆大雨絆住了腳,不得不尋地方避雨。
騎馬沿路找了一圈,最後在山中發現了一間破爛的山神廟。
山神廟靜立山中,看樣子像是被廢棄了很多年的。因為最外面的大門經他倆用手輕輕一推,兩扇蛀蝕的木闆便寂然倒塌,灰塵四溢,門上的鉸鍊更是因生鏽而直接斷裂了。
姜顔一邊用手來回扇着面前的灰塵,一邊用火符點燃了供桌上殘存的半截蠟燭。一擡頭便看到一尊結滿蜘蛛網,足足兩人高的石像聳立在自己面前,在燭光的映照中,顯得高大無比。
她仰着頭打量了一眼,納悶道:“嘿,奇也怪哉,這裡的山神石像怎麼與我在别處見到的不同?”
聞言,站在她後方三步遠的顧西舟亦擡頭,隻一眼,他便看出來眼前的這尊石像何處異樣。石像臉上的五官模糊不清,幾乎可以說是不翼而飛了,整個面部就跟被人打扁了似的,半點起伏折疊都沒有,便道:“你是指石像的臉?”
姜顔道:“你也看出來了對不對?世人供俸神明,通常都會尋能工巧匠為其打造金身,焚香禮拜。神明萬千,樣貌各異,可他們的神像卻無一不是莊嚴,威猛,高大,神聖的。也不知打造這尊石像的工匠平時是怎麼招攬生意的,手藝這麼差,竟然連山神大緻的五官輪廓都雕刻不出來。”
顧西舟道:“此地偏僻,找不到能工巧匠亦是情有可原。”
姜顔将視線從石像身上撤了下來。一眼望去,這廟裡面就隻能用破敗二字來形容了。
牆上随處可見的蜘蛛網,兩扇經風化已經看不出顔色的木門被風吹得咯吱咯吱作響,感覺外面的風要是再大一點,它倆就要直接掉下來了。
地面除了灰塵還有不少從門外吹進來的枯葉,供案上也全是積塵。
案下有兩個蒲團,姜顔撿起其中一個,為了不吃到灰塵,扭着頭邊拍着上面的灰,邊道:“不是金剛鑽不攬瓷器活,把山神他老人家刻得這麼醜,他能顯靈才怪,不降怒于人就不錯了。”
話畢,她将拍幹淨的蒲團遞給了顧西舟,而後又撿起另一個接着拍打起來。
顧西舟接過蒲團後,微微點了下頭,便在廟内找了一塊相對而言,看上去還算比較幹淨的地方,開始閉眼打坐。
外面依舊是挾風帶雨的天氣,姜顔将手中的蒲團往廟中柱子下面一放,與顧西舟面對面的坐着。
她這人坐姿一向随意,跟關系要好的姑娘坐一塊時就像是身上少長了幾塊骨頭一樣,有事沒事就喜歡往人家身上挨挨蹭蹭。
若是此時旁邊的人換成是她交好的某位姑娘,估計她會毫不猶豫的直接将頭靠上對方肩頭。
隻是現在對面坐的是位公子,而且還是位不喜旁人靠近的冷面人,坐他邊上冷冰冰的,她可不想離他太近。
姜顔盤單手托腮,盤坐于蒲團之上。一時心中乏味便順手從身旁撿了一根不知何時被風吹進來的枯枝在地上胡寫亂畫。百無聊賴之下開始找旁邊的人聊天:“好無聊呀。顧二公子,你能不能别打坐了,說點什麼呗。”
姜顔:“顧二公子,你快看看我畫的這個像不像?”
姜顔:“嘿嘿,我覺得畫得挺像的。”
姜顔:“太無聊了,顧二公子,要不我講個故事給你聽,你要不要聽?”
姜顔:“顧二公子你能不能出個聲?你平時在家也這樣嗎?大晚上的你閉眼打什麼坐呀?”
見實在喊不動對方了,姜顔便轉身對着那尊山神石像,雙手合十舉過頭頂,随意拜了拜,無聊道:“山神爺爺,求求你派個人來跟我聊聊天吧,不然我就要悶死在你這山神廟裡了。”
旁邊的顧西舟被她東一句西一句的閑扯擾了清靜,冷冷開口道:“你若是繼續這般聒噪,山神也會降怒的。”
姜顔興高采烈地轉過臉,嘻嘻笑道:“顧二公子,你終于願意開口講話了。哎,你不要老是閉着眼睛呀,跟我說說話嘛。”
顧西舟果真睜開了眼,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姜顔心生歡喜,忍不住将屁股下的墊子對面挪了挪,道:“顧二公子,我講個故事給你聽怎麼樣?或者你講個故事給我聽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