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顔順着光源扭頭望去,隻見顧西舟背靠土壁,坐在洞邊,手上燃着一張用作照明的符箓,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
半晌,他看着地上躺着的人道:“怎麼又是你?”盡管他說話的聲音有些微弱,卻還是能聽出其中淡淡的嫌棄之意。
姜顔伸手拿掉了蓋在她眼皮上的幾根黃草,嘻嘻笑道:“對呀,又是我。好巧呀,你也在。”
在這種地方碰到可不是什麼好事,顧西舟不知她怎麼還能這般輕松,扭過頭道:“無聊。”
聽到對方這聲“無聊”不似平常那般中氣十足。姜顔忍住不咳,翻身一看,不料竟發現他腰腹處一片腥紅,尋思有異,忙道:“你怎會受如此重的傷?”
顧西舟費力地正了正身,氣息不穩道:“那人心思狠毒,趁我不備,用暗器将我打傷,又将我推下了山洞。”
姜顔自被人推下來那一刻便已猜到是這樣的結局,若是先前在外面的人是顧西舟,那她便不會躺在此處了。
那黑衣少年詭計多端,若是光明正大的交手,他肯定打不過顧西舟。但要論小伎倆,那肯定是黑衣少年完勝。
顧西舟乃是仙門望族之後,正道名士,其身極正,想來也是根本不屑使那些陰溝裡的手段。沒想到如今卻栽在了這些不入流的陰險手段上。
姜顔有些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抖了抖衣服裡的土。然後一瘸一拐地朝顧西舟走去,在他面前蹲下後,伸手探了探他的脈。
這一探,她才發現顧西舟受了極重的内傷,體内靈力耗損嚴重,如果不及時救治,恐會有性命之憂。而且他腰上的劍傷,還在往外滲血,失血過多,亦會使人喪失性命,兩者皆是棘手的問題。
姜顔眉頭微皺,反複思慮了片刻後,道:“擡手。算了,估計你也擡不動。”說完,徑直拉起了顧西舟的一隻手,伸出手與他掌心重疊。
顧西舟本想收回手掌,奈何四肢無力。他眉頭微微一皺,道:“姜顔,你幹什麼?”
姜顔道:“我替你療傷呀,你體内靈力耗損嚴重,我隻能給你傳送靈力了。”說完,姜顔便開始運功,調動丹府靈氣,将之彙聚于掌心,盡數傳給了顧西舟。
仿若一陣清新溫煦之氣襲入五髒六腑,沒過多久,顧西舟便漸感自己周身經脈逐漸暢通,胸口沉悶之感減弱,靈台漸漸清明,五感也越來越清晰。
良久,姜顔才凝神收回了靈力,将他的手放下。頓了頓,又欲伸手去解他腰間的衣帶。
見狀,原本還有些虛弱得迷迷糊糊的顧西舟瞬間清醒,将整身體奮力往旁邊一挪,手上原本燃着的符箓都滅了,雙目圓睜,語氣中夾雜着些許慌張道:“你又想幹什麼?”
姜顔伸手觸了個空,在黑暗中收回雙手,耐心解釋道:“顧二公子,你别這麼一驚一乍的,我就脫一下你的衣服,這黑燈瞎火的我能幹什麼?你腰上的傷不要包紮了?都流這麼多血了,再不包紮,我給你輸再多靈力也沒有用。”
顧西舟眉頭緊蹙,剛剛一用力,腰間的傷口被扯得生疼,疼得他額頭冷汗直冒,道:“你不知羞,你難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包紮就行。”
雖然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可姜顔也知道刺激他,無疑會加重他身上的傷勢,撇了撇嘴,背過身道:“也罷也罷,我不知羞。我不看你,也不點燈了,你自己包紮吧。”
顧西舟自己動手艱難地解開了腰間的衣帶。怎奈他内傷頗重,靈力跟體力都尚未恢複,勉強将身體坐直,手上卻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脫身上的衣服了。
姜顔背對他而坐,聽背後半天沒有動靜,感覺再這麼磨磨蹭蹭搞不好他真的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忍不住在内心嘀咕對方真是個小迂腐,替人治傷怎麼就是不知羞恥?傷在腰間,本來就要脫了衣服才好看清傷勢,治病救人的大夫對自己的病人不也經常這樣做?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最後姜顔實在是忍不住了,便轉身道:“顧二公子,你就别逞強了。還是我來吧,我發誓,我真的就隻是幫你脫了衣服包紮而已。”
顧西舟面露愠色,道:“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能如此不顧禮義廉恥……”
姜顔搶過話,道:“顧二公子,我曉得你知禮明儀,可你說話能不能别三句不離禮義廉恥,聽得我耳朵都快長出繭來了,都這種時候了,我們就别管那些虛禮了,保命要緊。”說完,未等對方反應,姜顔便憑着記憶迅速出手,強行按住了顧西舟的肩膀,順勢将他身上的衣服往兩邊一拉。
顧西舟沒料到她動作如此之快,臉上一陣青紅交替,驚慌失措道:“你……”
在黑暗中待太久,這會兒姜顔的眼睛已經差不多适應了眼前的黑暗,并且還能在這黑暗裡隐約窺得一些東西的大緻輪廓。比如,此刻顯露在她眼前的顧西舟雪白的胸膛,深陷的鎖骨,還有那幾撮被她手指帶到前面,貼在他雪白肩頭的黑色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