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顔啞然坐于一旁,她心裡雖有無數問題與疑惑需要人幫忙解答,不過這人卻不能是柳賓。他手裡的那畫像隻能證明李長風被他家的人抓了,卻不能證明李長風真的開了口。
姜顔見過姜源道與李長風在松下喝酒論道的場景,見過他倆在月下揮劍切磋的飄逸身影,也見過他倆在雪夜對坐下棋的不眠不休。她清楚李長風與姜源道的為人,也深知他兩人之間的情誼。
李長風随性,姜源道豁達,他們皆是心存大義的純良之人。即便今日李長風變成了偷盜他柳氏法器的盜賊柳長青,心中往事對姜源道有所隐秘,可他身上好的品行卻不會在一夕之間就此改變,要他開口陷害自己的朋友,絕無可能。
至于姜源道,他可能壓根就沒有見過幻靈珠。因為姜顔從中修院回來時,曾将在巨蟒身上得到的那塊晶石給他看過,他當時的神情看上去并沒有什麼異常。
姜顔猜測柳賓其實從一開始就是在詐他們,不然他怎麼不直接抓她。柳賓早知青長老不會同意他的人搜仙府。将畫像示人無非是想要讓外界的人知道他此番并不是師出無名,若是畫上之人無人認得,他便會将罪責盡數按在姜源道一人身上,若是有人認得,那便坐實了姜源道勾結叛徒的罪名,姜家的仙府無論如何他都要搜。
姜顔内心覺得有些難過,轉過頭去看一旁的青長老,她沒想到對方竟然讨厭她至此,明知是死路也要将她往上推。
青長老在姜顔的注視下無處遁形,然而從她的臉上卻看不到半點愧疚之色,因她心中隻認為自己失算了,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所以神情依舊坦坦蕩蕩。
柳賓收劍回鞘,此時院外急匆匆跑進來一名柳氏門生。對柳賓畢恭畢敬地彎腰俯身拱手完,随後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退下了。
柳賓嘴邊揚起一個陰冷的笑,沖圍守在院内的十來名柳氏門生下令:“仙首有令,姜氏衆人違抗仙令,大逆不道,即刻押回月亮崖受審。你們幾個負責押解,其他人繼續守在這裡,若是發現有其他姜氏的弟子出現,格殺勿論。”
此時去月亮崖,鐵定有去無回。姜氏被綁弟子個個神色不安,被吓得不輕。
姜顔隐隐嗅到了一股殺身之禍将至,且禍事難平的肅殺之氣,背上不禁冷汗直冒。若是此刻帶人拼命突圍,重重圍困之下,必然失敗,還需等待時機。她道:“柳公子,此番你帶人強闖水雲閣,打傷了不少我家的人,現下你們都有傷在身行動不便。你既已知我才是你要抓的那個人,又何必給自己在路上增加累贅,帶我一人前去正好。”
柳賓看向她,譏諷道:“你倒是一副古道熱腸,舍己為人。可單憑你的一條命也救不了你們。仙首想要的東西姜源道若是不肯交出來,在場所有姜氏弟子誰都沒好日子過。”
姜顔心知她是姜家的人,當下的一言一行都會被安上姜氏的名義。姜源道夫婦現在情況不明,若是她現在為了不連累院裡的師兄弟去月亮崖遭罪,貿然說出幻靈珠的下落,那便是真的坐實了姜氏想要私吞幻靈珠的說法了。到時候不僅救不了人,反而會害了姜源道夫婦。
總歸柳賓的人在水雲閣内是搜不出幻靈珠的,李長風那邊更不可能說出對姜家不利的話,一時半會這私吞的罪名還無法落實,柳長銘剛坐上仙首的位置,他不會不顧聲譽地胡亂殺人,此事還有回旋的餘地。
一個時辰之後,姜顔跟青長老以及其他十幾名受傷不重還能獨自行走的姜氏弟子便被柳賓的人押上了幾艘木船。
木船在煙波彌漫的湖面有序航行,暗夜裡星光稀散,叫人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姜顔與三名姜氏少年被綁于船艙内,外面除去兩名劃槳的柳氏門生外,船頭船尾還各站着兩名柳氏的守衛。
眼看船已經駛出了水雲閣的碼頭好遠,一名姜家的少年心裡許是心裡害怕了,竟然低頭嗚咽起來:“聽聞月亮崖的地牢陰森恐怕至極,我不想去月亮崖。”
姜顔從船内向外望,遠遠瞧見前方水面若隐若現一點微弱火光。
水雲閣獨居一座湖心仙島,離島數十裡外居住的則是普通的打漁人家。水面煙波是姜氏一族為防止外面的普通人亂闖設置的障眼結界,船入煙波不辯方向,結界之力會将誤入的漁船擋在結界外,前行不得,隻得掉頭。
離水雲閣越近,煙波越濃,此時水面的煙波已很稀薄,看樣子離岸不遠了。姜顔被綁在身後的雙手在避開守衛的地方,用力的扯了扯,這捆仙繩綁得太牢實了,根本掙脫不開。
不過她并沒有就此放棄,低聲對身後的幾人道:“你們别怕,到了月亮崖有什麼說什麼,說真話就行。切記,不知道的就說不知道,絕不可胡亂說一些未經證實的揣測之言。”
李長風從未去過水雲閣,這些姜氏弟子雖聽說過這個人,卻根本沒有見過他,實話實說反而對他們有利。
聞言,三命姜氏的弟子沉默地點了點頭。
姜顔不打算坐以待斃,準備把死馬當做活馬醫,嘴裡輕聲念着之前在古籍中看到過的關于解捆仙繩的各種咒語,身後動作不斷,念到第九種時,她手上的繩子終于松開了。
她迅速起身朝外,猛地一腳踢向外面劃槳的人,被踢之人落入水中。船上守衛聞聲看向船艙,卻隻見一個身影俯沖進了水裡。
兩名守衛跟着跳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