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一行人馬不解鞍的自渝州歸來,剛入碧水間地界不久便卸了馬車,改乘了船。
碧波之上,幾葉扁舟輕車熟路的穿過湖上的迷霧結界後,前方視野頓時變得無比開闊。水光潋滟的湖面不時掠過幾隻鸬鹚,踩碎了平滑綠鍛上的耀眼銀光。
姜顔自上船後便一直在打盹兒,此時剛清醒了些。一陣清風吹來,她往前微微俯身,打船篷裡探出頭,遠遠便瞧見不遠處的岸邊碼頭上立着幾個藍色的身影。
這樣的場景讓她不由的想起了以往每次她與姜鴻外出,夜獵歸來時,胡盛雲站在碼頭上翹首以盼的樣子。
每次胡盛雲見到他二人歸來的第一件事總是會習慣性的先将他二人轉個圈,來回查看。直到确定他二人身上沒有哪裡受傷,都安然無恙後,才會詢問夜獵的成果。
那時的姜顔還以為這樣的時光稀松平常,直到她掉入深淵裡,直到她站在屍山之巅,她才回味出來這樣的時光是多麼的難得。
原來有些人是真的會毫無征兆的消失在某個不起眼的清晨,某個霞光滿天的傍晚。而留下來的人注定要為當時沒有好好告别而耿耿于懷半生。
想到這些,姜顔忽然覺得心口有些悶,于是起身出了船篷。擡頭便瞧見碼頭上有幾人正朝她這邊興高采烈的揮動着雙手。
親人重逢沖淡了她心底的百般苦滋味,她笑着揮手朝對面的師兄弟們打着招呼。
就在這時,對面碼頭上,從幾名姜家弟子的身後緩緩走出來一位身材嬌小玲珑,氣質溫婉的紫衣女子。
她雙手提着裙擺,動作優雅得體,步履輕盈的走到碼頭邊,翹首望着湖面上快要靠岸的船隻。眉眼逐漸舒展,好似春色暈染,一抹明媚而又歡喜的笑容随即在她的兩個梨渦裡綻放開來。
她站在水邊,用一種無比期盼的目光在對面的三艘船上找尋着她心中那個思念已久的身影。待她快速的鎖定人後,才忍不住用一種帶着甜味的軟軟糯糯的聲音,開心道:“太好了,鴻哥哥回來了。”
姜顔先前在水雲閣并未見到過這女子,本以為她是家裡剛收的新門生。
沒承想那長相端莊的女子剛說完話,人群後面便又鑽出來一名着侍女打扮的女子。
她兩步走到紫衣女子身旁,忙拉着對方的手,低頭往腳跟前碧波蕩漾的水面看了看,有些擔憂的提醒道:“小姐,你别太往外站呀,當心掉湖裡去了,你又不會水,萬一有個什麼好歹回去後我肯定會被宗主跟夫人打死的。”
然而紫衣女子的目光跟心思全在船上,哪會去注意到這些,也沒把對方的擔憂放在心上,十分笃定的道:“你放心吧,鴻哥哥在呢,我若掉下去了他會救我的。”
聞言,侍女無奈了,隻能站旁邊替她家小姐注意着腳下。
姜顔見那紫衣女子一直盯着她的船望,但内心又十分肯定對方不是沖着她,因為她壓根就不認識那女子,一時心裡便又以為對方是船上其他師兄弟的親人。
誰知先前一直在船篷裡閉目養神的姜鴻不知何時出的篷,現下就穩穩的站在她的身後,忽然出聲提醒似的道:“待會兒記得叫人。”
姜顔聞聲側過臉,便見姜鴻在沖對面的紫衣女子揮手微笑,眼神裡像是有星光在閃動,顯得格外柔情明亮。
姜顔見他笑得這般溫柔甜蜜,實屬罕見,心裡忍不住驚訝了一下。這哪裡還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時常擺臭臉,翻白眼的師兄,他現下這副春心蕩漾的模樣簡直跟中了邪一樣。
疑惑之下,姜顔像是沒聽清似的道:“嗯?你說什麼?”
姜鴻看向她,嘴角還留着中蠱般的微笑,再次提醒道:“說你待會兒要記得叫人,在客人面前要知禮明儀,不可失了禮數。”
“客人?”姜顔轉頭看向對面,有些好奇道:“你說的可是對面的二位姑娘?”
話落之時,姜鴻已側着身,兩步從她身邊跨過了。在衆人的注視之下,一個人率先下了船。
碼頭上等待的幾名姜家弟子見他下來了,也都很識趣,隻是動作一緻的低頭朝他行了禮,并未像以往那樣沖他一擁而上。
為了掩飾心裡的迫不及待與激動,姜鴻假裝從容的整理了一下袖口。随後看着他們,頗有家主氣概的颔首道:“船上東西多,你們幾個人去幫忙搬一下。”
話落,岸上幾人随即上了船。
這時對面的紫衣女子才欣喜滿面的緩緩走到姜鴻面前,示了禮,微微低下頭,一臉嬌羞道:“鴻哥哥,歡迎回家。”
同時,站在她身後的侍女也行了禮,恭敬的叫了聲:“姜宗主。”
姜鴻内心歡喜的看着紫衣女子,滿眼都是濃濃的情義,溫聲說道:“紫月,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過得可好?怎麼看着好像瘦了些?”
紫衣女子甜蜜的點頭道:“我過得挺好的。鴻哥哥,你這次鳳栖台之行可還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