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姜鴻忙完手頭上的事後，臨近晌午卻沒在家裡見着姜顔的身影，還以為她在睡懶覺。便差院裡的侍女來問，這一問才得知姜顔今日一早便出了門，也沒跟下面的人說要去往何處。

這下姜鴻不禁又生起氣來。他覺得姜顔出門連個招呼都不都，真是越發的沒有規矩了。

跟在他身邊的青長老對此卻是毫不驚訝，反而淡定的道：“我行我素，她一貫如此。”

姜鴻沉着臉道：“本想找她商議新弟子們訓練之事，她倒好，竟一聲不吭的溜了。看來青長老說得對，她确實不堪擔這教導之責。”

“宗主能想明白最好，姜家人才濟濟，并不止她一人有本事。依我看，不如就把這教導之事交給阿四去做吧，他性子沉穩，再合适不過了。”

青長老在上午用飯時已從陶紫月的侍女阿轲嘴裡得知了昨晚書房裡發生的事情，既已有人給她開了頭，她自然要在姜顔的婚事上對姜鴻趁熱打鐵，于是繼續道：“至于姜顔，她畢竟不是男兒身，我見她也是無心去擔家臣之責，身為女子，她總歸不能在娘家待一輩子。現如今陶小姐将近進門，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我勸宗主還是盡早找人将她的婚事安排了吧。”

姜鴻轉頭看向旁邊的人，有些疑惑道：“誤會？什麼誤會？”

“宗主難道不知現在外面的人都是怎麼傳的你跟姜顔？”

姜鴻見青長老在談到這個話題後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便猜到外面傳他倆的定然不是什麼好話。

隻是他剛回到水雲閣總共也沒待幾天，一直忙着處理閣内的大小事務，确實是不知道這些。

然而姜顔卻知道，雖然她也是剛在酒樓裡坐下才得知的，但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也夠讓她覺得荒缪的。

偏偏旁邊那桌的四名男子并不知他們嘴裡談論的對象此刻就坐在他們身後飲着酒。因此毫無收斂之意，還在滔滔不絕的往外輸出。

“如今世家小姐中要說追随者最多的無外乎就兩人；一個是相貌出衆的木家三小姐，即便是被顧家悔婚，也照樣引得無數名門弟子仰慕。另外一個便是在月亮崖一戰成名的姜顔，聽聞近來鳳栖台的門檻都快被上門求親的人踩爛了。可你們有誰見過上水雲閣提親的人長什麼樣子？要說這姜宗主跟他師妹姜顔沒點啥，我還真不信。”

“哎，你還别說，我記得老早以前就有聽人說過姜家當初收養姜顔，便是打算将她當童養媳來養的。如今她可是塊香饽饽，姜家更不可能舍得将她拱手讓人了，肯定得自己留着呀。”

“可名義上姜顔還是姜家的義女，她跟姜宗主兩人若真要拜堂成親也不合規矩情理吧？”

“兄弟，你這也太孤陋寡聞了吧。仙門世家間私下藏着掖着辦的龌龊事還少嗎？你沒聽人說嗎？姜宗主在鳳栖台可是拒了木宗主分配給他的所有柳氏女子。那可是身為頂尖血脈的女子，多少世家求之不得，你真覺得姜宗主會不想？我猜當時肯定是姜顔不同意他才拒絕的……”

話音未落，四人圍坐的木案便像是被人從正上方猛然一掌劈下，木案從中間瞬間一分為二斷裂開來，案上的食盤酒杯随着迅速傾斜的案面倒下，呼啦啦碎了一地。

這一幕發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四名男子退都沒來不及退，一個二個都怔怔的盯着眼前莫名其妙發生的景象，呆若木雞。

酒樓裡面其他的客人被這邊的聲響所吸引，紛紛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見狀，原本在門口送客出門的酒樓小哥連忙趕來，見到一地稀爛後，神情亦是詫異。

他還以為是在坐的四個人鬧了不愉快，動手而緻的，便笑着試探道：“四位客官，何事需鬧成這樣？您看，東西都碎了，要不給四位換一桌？”

聞言，四人這才從一臉怔然中緩過神來，面面相觑一番後。其中一人倏地起身，沖酒樓裡的其他人大聲的喊道：“誰幹的？給我站出來。”

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回應道：“我。”

衆人聞聲轉頭，便見窗邊倚坐着一位清瘦的年輕女子，長發及腰，披着極豔的紅衣，臉生得極白，是那種沒有血色的白。她左手手肘彎曲靠着窗台，懶懶的用手背斜撐着頭。右手端着半杯未飲完的酒，未瞧旁人，雙眼的視線都擱在了那輕輕搖動的酒杯裡了。

“你是何人？膽敢對我等下黑手？”那名男子說着便要上去找人理論，不過他撸袖子的樣子看上去更像是準備動手。

這時，他旁邊蓄着絡腮胡的男子盯着窗邊的人仔細打量了幾眼後，忽然臉色一變，趕緊搶先一步拉住了他。拽住人後立馬附在他耳邊低聲道：“兄弟别魯莽，若我沒記錯的話，她應該就是姜顔。”

早已撸好袖子的男子詫異的轉過頭，沖旁邊的人确認道：“你說她是……你沒記錯吧？”

絡腮胡男子又謹慎的朝窗邊看了一眼後，笃定道：“紅衣深如血，面似白無常，你自己看看。”

撸袖子的男子轉頭仔細一看，這下有些慌了。因為他知道“紅衣深如血，面似白無常”後接的便是“翻雲覆雨間，魑魅與魍魉”。若是真把姜顔得罪了，那可不是鬧着玩的。他咽了咽口水，緊張道：“這……那方才我們說的話她豈不是全聽到了？現在怎麼辦？”

絡腮胡男子看上去倒是比他的同伴鎮定，将肩膀往對方身上一推，道：“還能怎麼辦，趕緊走呀。”

四名男子很快用眼神交流完，随後一起神色慌張的朝大門走去，連酒錢都忘了給，害得那位準備給他們換桌的小哥在後面追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