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裡的姜顔随意轉頭朝窗外望去,見到那位追出門的小哥終于趕在那四名男子下船之前拿到了錢。
她不禁覺得有些想笑,便沖旁邊的人打趣道:“賽兒姐,看來你方才那一招把他們幾個吓得不輕,你瞧,這一眨眼就跑不見人影了。”
朱賽兒伸手解下頭上帷帽,一張端莊秀麗的面容随即露了出來。她動作優雅的端起案上茶杯,淺淺飲了一口,道:“他們說的話太難聽,我替你出手教訓教訓這些胡說八道的人,也省了你的痛。”
姜顔舉起杯朝對方虛碰了一下,笑道:“多謝了。”随後一飲而盡。
朱賽兒也喝光了杯中的茶水,道:“像方才那樣的無稽之談,我在來的路上也聽了不少。以前碧水間可沒有傳過這樣的風言風語,這事你打算怎麼辦?”
姜顔用指節抵在鼻頭處,悶聲咳嗽了幾下,随後擺手道:“本想聞見一個教訓一個。可一個人一張嘴,碧水間這麼多人,我哪裡教訓得完?算了,你我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就行了。師兄大婚在即,等他成了親,到時候流言自會不攻而破。”
朱賽兒搖頭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姜顔納悶道:“嗯?不是這個?那你說的是哪個?”
“紅衣深如血,面似白無常,翻雲覆雨間,魑魅與魍魉。”朱賽兒問道:“你覺得這說的與你相符嗎?”
姜顔将手肘從窗上收了回來,壓在了面前的木案上,單手撐着鬓角處,側着臉道:“确實挺像的,隻是聽着不像是誇人的好話。”
朱賽兒将身子朝姜顔湊近了些,小聲道:“正是因為像才有問題。你想想,你能操縱冥之匙的事情除了你跟我知道以外,世上再無第三人知道。可這幾句話又是從何人口中傳出的?用意何在?”
姜顔心頭為之一震,略一思付,在腦海中迅速的過濾着以前遇到的每一個可疑之人,最後一無所獲,道:“你的意思是還有其他人知道冥之匙的存在?”
“很難說。”朱賽兒分析道:“因有柳氏與申氏這兩個前車之鑒,如今各仙門世家在對待修煉異術之人時更是無半點包容之心。我隻願說出這些話的人并非如我所猜測的那樣才好,不然……”
“你放心吧,即便這人有所圖謀,我也不會讓他如意的。”姜顔看上去倒是一點不擔心,道:“先前事務纏身,未有機會。姜家如今諸事已定,我決定等我師兄成完親,就離開水雲閣,屆時便再無其他人能找得到我了。”
朱賽兒道:“為何不搬去與我們一起?你知道他放心不下。”
姜顔擺手道:“你見過我發作時的模樣,很可怕對不對?我不想讓他知道。”
說到這些,一種無力感頓時湧上朱賽兒的心間,讓她的眼眶變得紅了起來。
她很快隐藏起自己的悲傷,從袖中拿出了兩個小藥瓶遞給了姜顔,道:“這是止痛的藥,你先用着,沒了我再給你送過來。”
姜顔笑着接過藥瓶,随手塞進了懷裡,道:“這藥價格不菲,還不好找,下次來你就别帶了。”
朱賽兒固執道:“不好找也要找,隻要你還在,我便會一直給你送。”
“人各有命,你這麼固執可不是什麼好事。”姜顔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豁達,朝窗外轉頭,望向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面,心平氣和道:“我已接受命運的饋贈與安排,你們也無需強求。”
朱賽兒眼底盛着淚水,姜顔話說得輕巧,卻并不能減輕她的擔憂。
在她今日見到姜顔的第一眼她便已猜出姜顔這些日子過得有多不好了。
姜家事務繁忙,姜顔負責的部分又是統統都需要用到靈力的,若是隻教一兩個人倒也罷,若是幾十上百個,她怎麼可能吃得消。旁人不知她每動用一次靈脈,便會遭受一次蝕骨之痛,可朱賽兒知道。
所以她不甘的埋怨道:“可你明明什麼錯都沒有。”
姜顔笑嘻嘻的玩笑道:“非也,我犯的錯大着呢,這不,剛把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給惹哭了嗎?”
說着,姜顔傾身向前,就要伸手替她抹淚。朱賽兒被她逗笑了,無奈的拍打了一下那隻伸過來的手,道:“我自己擦。”
先前悲傷的氛圍這才得以化解。接下來二人又坐着閑聊了半個時辰,直到姜顔覺得發困了,她倆才從酒樓離開。
朱賽兒此翻前來,隻為送藥,因此并沒有久留,當天便乘船離開了碧水間。
輪到她倆下一次再見面時,便已到了姜鴻婚禮的前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