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顔從被人水雲閣擡出來後,便被木秋霆安排在了姜氏專門用來押送罪人的囚車裡。
為了方便看押,囚車就停在水雲閣的外面。
夜裡 ,除了少許的蟲鳴聲外,水雲閣外倒也算得上寂靜。陣陣涼風從遠處的湖面吹來,夾帶着些許的水氣。人在風裡站久了便會覺得身上的衣料摸起來濕潤潤的,一點也不幹爽。
現下禍事已平,可今晚卻注定是許多人的無眠之夜。
木氏的弟子負責看守囚車,中間已經輪換了三批。
囚車裡的姜顔自白天被人擡上囚車,還未蘇醒過。
不過就在剛剛,看守囚車的六個人聽到了一陣細小的咳嗽聲。他們警惕的回頭看了一眼囚車,直到确認這聲音是由車裡面的姜顔發出來的,而不是什麼劫囚之人後,他們才放心的擺正了頭。
姜顔醒來後,隻覺嘴裡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喉嚨裡又幹又癢,忍不住咳嗽不止,嘴裡更是幹到舌頭都快打不了轉了。
她渾身不适,側躺在囚車中,難受的咽了咽幹巴的喉嚨,伸起手,艱難的道:“水,我要喝水。”
離她最近的那名年輕的看守者目睹了白天的一切,認為她這等欺師滅祖之人罪大惡極,打心裡看不起她,根本不想理會兒她。
無奈她一直喊,喊得實在讓人心煩。那名看守者并不想讓她驚動水雲閣裡的人,這才十分不耐煩的用目光去四處尋找水源。
好在水雲閣外有一條形同溪流的水渠自閣内流出。黑燈瞎火處,那名弟子也不管裡面的水幹不幹淨,走過去随便從水邊摘了一張不知是什麼植物的葉子,胡亂折了折,舀起一葉子的水就給姜顔送了過去。
姜顔渴得要死,根本沒有在意對方叫她起來喝水時的語氣中不中聽。
她艱難的用手抓着囚車上的柱子,拖着滿是傷痕的身子爬起來,狼狽的将頭伸了過去。
一葉子的水,姜顔喝一半漏一半。
正所謂虎落平陽被犬欺,那名看守者将她為了一口水而不顧形象的狼狽相當作笑話在看,可沒有耐心再給她續上。即便是姜顔十分真誠的沖他道了謝。
他隻覺得晦氣,十分嫌棄的扔掉了手裡的葉子,準備回去他的崗位。
姜顔雖沒喝盡興,但身體裡的渴意好歹是暫時得到了緩解。
她轉頭朝四周瞧了瞧,有些不解的沖那名還未走遠的看守者問道:“這位公子,敢問我為何會在這裡?”
那名看守者見她這般沒有自知之明,便又走回來,揶揄道:“你一個罪人不待囚車裡,還想待哪裡?姜家家主的位置上嗎?”
姜顔白天在思過台已經聽過不少對她的冷嘲熱諷,心裡早已免疫了。現下她隻想弄清楚白天她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麼,繼續耐着性子問道:“你可知将我囚禁于此是誰授的意?”
那名看守者頗有些自豪道:“誰授的意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我家宗主了。我家宗主所行之事皆是為了匡扶正義,行事光明磊落,向來最恨邪門歪道,将你關在這裡算是輕的了。”
四大家族裡有誰會不說自己所行之事是為了匡扶正義呀。姜顔覺得自己沒法根據他的描述猜出他家家主是誰,便就着水雲閣裡透出來的些許光亮,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那名看守者的衣着打扮,像是木氏的人。
這下姜顔心裡稍稍好受了些,試探道:“不知接下來木宗主打算如何處置我?他為何不直接把我關進姜家的大牢,省得還得麻煩你們幾位大半夜的守着我。”
“你都被姜宗主掃地出門了,他讨厭你讨厭得打緊,連姜家的大牢都不給你蹲了。所以我勸你最好老實點,明天乖乖跟我們回鳳栖台,不然到時候連囚車都沒得坐了。”
姜顔聽完他的威脅之語,心情逐漸變得沉重起來。
她猜想,姜鴻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再想看到她了吧,不然如何會讓木秋霆将她帶去鳳栖台關押。
那名看守者見她不說話,便以為是自己剛剛說的話起到了威懾的作用,姜顔真的怕了。十分滿意的背着手,得意洋洋的回到了他的崗位。
姜顔艱難的坐起身,背靠着囚車,擡頭望向水雲閣的大門。過往的種種溫馨跟美好的回憶讓她暫時忘卻了那一身的傷痛。
當她終于意識到,這輩子她都無法再跨進那道門後,姜顔的眼睛濕潤了,心裡跟吞了針似的難受。
她捂着臉哭了起來,即便她将聲音都壓在了手掌裡,但抽泣時肩膀處的幾道傷還是被扯得生痛。
即将離開姜家的不舍跟難過,對未來日子的迷茫以及那一身難以治愈的傷痛讓姜顔徹夜難眠。
第二日天剛亮,木秋霆便帶走十幾名自家弟子從水雲閣裡走了出來。
姜顔雖一夜未眠,此刻卻也毫無睡意。她扒着囚車想要看清姜鴻或是姜家的其他人會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結果出來的就隻有木氏的人。
木秋野一開始走在木秋霆的後面,見到囚車之後,她不顧木秋霆的反對,一個人着急的跑向了囚車。
不過在見着囚車中面容枯槁,一身血迹的姜顔後,她愣住了。雖說昨日下面的人跟她說過姜顔被鞭打的事情,但她沒有想到會這麼嚴重。
木秋野看着姜顔身上那一條條鞭痕,都替她感覺痛。
她十分難過的走到車邊,淚眼婆娑的看着姜顔,心疼道:“姜顔你怎麼受了這麼多傷,不是說隻是打了幾鞭嗎?”
姜顔沒想到木秋野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不過在這種時候能被人這樣關心是種很不錯的體驗。她伸出手替木秋野擦掉了臉上的淚水,安慰道:“我沒事,都是皮外傷,過兩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