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止難得語塞,隻能把話題又拐回到加微信這件事上。
“加吧。”季止搖了搖手機,示意李小年不要再磨蹭了,早點加完他好回屋。
李小年還是沒動彈。
季止不滿地眯起了眼睛:“加我這麼丢你面?”
李小年磨磨蹭蹭猶猶豫豫從兜裡面掏出來一個季止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黑色的磨砂外殼,手機上還帶着數字按鍵,估摸着大小隻有季止的半個巴掌那麼大。
這是一種隻在民間傳說裡聽過的東西,叫老年機。
李小年咽了口口水:“這個行嘛?”
季止一臉麻木:“行什麼?”
李小年:“加微信。”
季止:……“你覺得呢?”
李小年舔了舔嘴唇:“萬一可以呢?”
季止冷笑:“你先看看你傳家寶上有沒有微信這個功能。”
李小年熟練地摁着上面的按鍵,來回操作了幾下,洩了氣。
季止一開始猜到了,壓根沒對着這老年機抱希望。
“聽村長說你讀過大學?”
“嗯嗯。”李小年的語氣有些躲閃。
季止狀似無意問道:“上的什麼大學?”
李小年害了一聲,沖着季止努力扯出一個讨好的笑容:“很普通的大學。”
季止不知道什麼時候Y大也變成很普通的大學。他還想着問,李小年像是被觸碰到了什麼痛處,眼神躲閃,說話聲音也不直覺地低了幾分。
“我一個鄉下學生,哪裡上的了什麼好的大學。”李小年像是不好意思,但是語氣裡面少見的帶着點諷刺。
季止沒有琢磨過來味,就被李小年拉住了手腕,李小年的手并不細膩,反而帶着點老繭,和季止接觸的皮膚帶來一股奇怪的感覺。
酸酸麻麻癢癢的,沒等季止反應過來,手心裡面就被塞了一張紙條。
李小年把紙條塞到季止手裡以後,很快松開了手。
紙條上面寫着一串電話号碼。
以前也有遇到過那種要加微信的情況,李小年都是給的電話号碼,次數多了,就幹脆寫了好幾張,都放在褲兜裡。
剛才一摸兜裡剛好有一張,也是為了把季止的注意力從大學身上移開。
李小年做完才覺得唐突,悄悄打量季止的神色。
意料之外的季止沒有生氣,反倒有些不自在。
“上面是我的電話号碼。你可以打我電話。”李小年邊說邊打量季止。
季止哦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麼。
回去以後季止這個單身23年的Gay陷入了深思,被帶偏了的腦回路,老早就忘了一開始去找李小年是因為什麼。
這也怪季度付,平時管的嚴,季止除了自己動手自給自足以為沒有别的什麼性.生活了。再加上季止自己平時總闆着個臉,拽的像個二五仔,吓退了一些膽子小的。
季止不會因為被李小年摸了個手就開始想入非非,自戀到覺得李小年這是喜歡上了自己,隻覺得是自己有病,看來是憋久了,泥巴也能看成花!
展開手裡的紙條,對比李小年同學,李小年的字可以說是長進了不少,該有的筆鋒都有,就是幾個數字還帶着點風骨在。
不愧是高材生!
季止打開手機,劃掉了毛錢發的消息一大堆垃圾消息,錄入李小年的電話号碼。備注卻不是李小年,而是被他壞心眼地改成了膽小鬼。季止像是想到了什麼,打開微信在查找裡輸入了李小年的電話号碼點擊搜索。
果然搜索頁面上的圈轉了幾輪,出現了一個用戶。
用戶名是小年,頭像是一棵手繪的桂花樹。
小年,桂花,對上了。
季止像是什麼偵破了大案的偵探,滑動頁面的手指都帶着點自得。
點開“小年”的朋友圈,對方沒有設置僅三天可見,僅一個月可見的限制,主打一個來着都是客。并且大概在兩年前的時候就已經停止更新了。
季止翻閱地那叫一個暢快無阻。
李小年發朋友圈發的很勤,一開始幾乎是一天好幾條,發的東西也很雜,有的時候是教學樓裡的貓,有的時候是學校裡的飯菜,有的時候甚至連路邊的一朵野花都要拍下來發在朋友圈裡。
從朋友圈裡可以看出來,李小年是泰戈爾的死忠粉。
每隔幾天就會有一條詩句摘抄。
夏天的飛鳥,飛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飛去了。——泰戈爾
白雲謙遜地站在天之一偶,晨光給它戴上了彩霞。——泰戈爾
沉默蘊蓄着語聲,正如鳥巢擁圍着睡鳥。——泰戈爾
……
刷着刷着,一條英語四級好難,我要更加加油的朋友圈闖進眼睛裡。
不知怎麼的,這樣子的李小年高材生和作文裡季止看到的李小年同學嚴絲合縫地吻合了。
季止感到一陣荒謬的滿足感,好像一塊拼圖拼上了另一塊拼圖。睜着一雙眼睛,一直看到了淩晨三點,才把李小年的朋友圈堪堪看完。
很多,很雜,季止像是看小人書一樣興趣滿滿,這裡有意思,那裡也有意思。
人的窺私欲,在這一刻展現的淋漓盡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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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就下起了濛濛細雨,李小年在院子裡開火做飯。說是做飯也不恰當,因為李小年隻熱了幾個饅頭。饅頭一放進鍋裡,剩下的時間李小年便盯着鍋裡升起的熱氣發呆。
季止自然而然地醒來,伸手撈過枕邊的手機看了一眼。
現在才早上7點,他隻睡了四個小時。
連着兩天都是日上三竿醒,突然有一天早起了,季止還有點不适應。
本着醒都醒了的想法,季止爬下了床。
隔着雨簾,季止眯着眼睛看得不是很清楚,隻看到李小年衣服上那朵燦爛的太陽花。
傻乎乎的,和李小年還蠻配的。
剛好手邊有把傘,季止沒有多想拿起傘朝着李小年走去。因為地上有水坑,季止頗為嫌棄地繞開走。這下水坑是避開了,但是把自己送到大黃狗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