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止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成了需要照顧的一方,而照顧自己的是一開始就處于弱勢的李小年。
在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有一種變化悄然進行開來。
剛剛走到門口,大黃就好像嗅到了主人的氣味,打着圈瞎嚎。
李小年沒顧上像個陀螺一樣瞎晃的大黃,擡腿先進了屋順手拿了條毛巾擦着自己被雨打濕的衣服。
“你衣服濕了。”
對比起李小年,季止渾身上下幹幹爽爽的。
季止頗有些不是滋味地開口:“衣服怎麼濕了?”
李小年手上動作一停,不知道季止是什麼意思,思量着開口:“傘有點小。”
李小年身上套的是件褪色的牛仔外套,看樣子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款式老舊,穿着李小年身上還莫名大了一圈,像是别人穿過丢了又被李小年撿了回去,被雨沾濕的那部分暈染開來,紮眼得很。
季止不說話看着李小年一撸袖子忙活起來,先是把地掃了,煮了粥,剝了根火腿腸喂狗,然後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一筐玉米,哼哧哼哧剝玉米粒子。
季止搬了闆凳過去,坐在李小年對面學着李小年的樣子,玉米粒子硬的很,季止不一會兒就掰得手指頭發酸生疼。
轉頭看李小年,李小年兩隻手各拿着一根玉米,上下搓的飛起,對比起季止那手指頭一粒一粒掰,不要太豪放。
季止看得眉頭直抽,第2次在心裡懷疑李小年是不是鐵手。
看到季止湊過來幫自己,李小年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季止的額頭,還有點熱。
季止先是一愣,随後身體放松地靠在季止手心裡。
“還有點熱。”
“嗯。”
說完這句話李小年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的手搭在季止額前,粗糙的指頭滿是老繭,還有些傷疤。
就是這麼一雙手,說不上好看更别提白皙滑嫩。肌膚與肌膚相觸時,卻帶着一種溫柔的粗糙,像是手輕輕在麥穗上劃過的那種觸感。
李小年把手收回來,沒敢直接去季止手裡搶玉米棒子,而是低聲勸說:“你去休息休息吧。”
季止剛發過燒的眼眶還泛着點紅,确實有點困了,但是精神還很亢奮:“我沒事。”
李小年看勸不動也不勸了,隻是手上動作又快了幾分,想着快點幹完大少爺沒有事情幹自己就回屋了。
心裡想着手上也就有了勁,李小年越搓越快,飛起的葉碎子糊了季止一臉。
一共十來根玉米棒子,李小年十來根兒,季止一根都還沒有剝完。光是拎着一根玉米棒子,不知道腦子神遊到什麼外太空去了。
李小年忙活完了手裡的,看着季止手裡那根玉米棒子舔了舔嘴唇,大着膽子去拿。
“李小年。”季止突然出聲,李小年讪讪地把手收回來:“怎麼了?”
“你戀愛過嗎?”
李小年一愣,呆呆道:“沒有。”
不算意料之外的答案。
“為什麼不談?有喜歡的人嗎?喜歡什麼類型的?”
李小年被季止一籮筐的問題砸得有點懵。
李小年父母去得早,性格又孤僻不喜歡和常人來往,被人關槍似的突突感情問題還是第一回。
他認真回答:“因為沒人看上我,沒有喜歡的人,喜歡長頭發的,溫溫柔柔的。”
季止看李小年不像說謊的樣子,問什麼就回什麼,蠻無趣的,連喜好也是,溫溫柔柔的小白花,标準直男喜好。
季止打了個哈欠:“你的擇偶标準真是半點不讓人意外。”
李小年分辨不出季止話裡的意思,不說話隻低頭剝着玉米粒子。
季止大爺似的坐在小馬紮上,兩條長腿大敞,胳膊肘抵在膝蓋上,小臂自然交叉,垂下來的那幾根手指之間是已經被玩爛了的玉米衣。
褐色的玉米衣破破爛爛的挂在季止手指頭間,被玩出了一個大洞,食指和中指剛好從其中穿過。
電飯煲發出嗡嗡的氣鳴聲,粥好了。李小年趕緊起身蹲到電飯煲跟前給季止裝了一碗。粥還冒着熱氣,季止不用想都知道會有多燙。李小年臉色卻變都沒有變一下,無形中坐實了鐵手這個稱号。
這邊李小年琢磨着是不是可以腌一點蘿蔔幹,剛剛好從村長那裡拿來了一袋子蘿蔔。那邊季止對着白粥酸菜歎了口氣,認命地拿起了筷子。
李小年沒顧上季止,從櫃子裡面拿出來幾個已經冷了的饅頭撕成一塊塊的,準備泡粥裡泡軟了,端給大黃吃。
大黃站起身子,在院子裡面尾巴搖的飛起。
季止叫住李小年,語氣裡面帶着點惆怅:“饅頭還有沒有,給我也來點。”
李小年腦袋緩緩冒出個問号:?
大黃:歪?搶飯?
李小年有點琢磨過來味兒了,他想說饅頭已經都給大黃了,張嘴卻是:“你要吃狗飯嗎?”
季止傻了,李小年也傻了。
季止腦袋一宕機,問了一句:“我能吃嗎?”
李小年:……“大概不能。”
聽到回答以後的季止松了一口氣,就怕下一秒李小年一句:“可能能,要不你試試看?”
拌好了狗飯,李小年從屋子裡面抱出來一個奶粉罐,敲敲打打好不容易掀開蓋子遞到季止面前:“要不要?”
季止伸頭沒看出什麼名堂來,隻看到裡面白花花的一片:“這什麼啊?”
李小年:“白糖。”
李小年:“要不要?”
季止:“來點。”
簡短地對話過後,季止從李小年那裡得到了一勺子白糖。白糖很快化在粥裡不見蹤影,季止拿小調羹沿着碗沿來回折騰了了幾下,勺起一勺放嘴邊吹了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