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能賣多少啊？”

李虎躍了然于心：“賣的不好一塊一斤，賣的好一快三一塊五一斤，我們家還要留着些自己吃，雞鴨鵝都要喂，大概一年兩次，一次一萬多。”

“其實能賣出去就好了，我爺爺說我們就是靠土地吃飯的。”

季止默了默，沒說話不知在想什麼。

這一兩周有好些天都是晴天，最次也是多雲轉陰，家家戶戶忙着把家裡收的稻子拿出來曬曬，曬幹的拿去脫皮。一套流程下來，賣的賣，放着自己吃的自己吃，忙得不行。

季止雖然宅在家裡，但耐不住李小年天天早上清清爽爽的出去，晚上灰撲撲的回來，衣服上全是稻殼和灰。

不知道第幾次季止皺着眉頭拍打着李小年換下來的衣服，一拍就呼呼得往下掉灰：“髒死了。”

李小年不好意思的一邊擦着頭發一邊反駁道：“大家都這樣。”

飯吃的一半的時候，李虎躍來了，還沒有進門就聽到李虎躍大嗓門嚎道：“小年哥！季哥！我來了。”

李虎躍大大咧咧地自己搬了個闆凳坐在季止和李小年中間。

李小年：……

季止：……

李虎躍自己像是什麼都沒有意識到一樣，一個勁的傻樂露出一口大白牙：“吃飯啊！看我幹嘛？我已經吃過了。”

兩個人低頭繼續吃飯，無奈李虎躍的眼睛像是長在季止身上了一樣，眼睛一轉不轉地盯着季止看。

季止把碗當下，冷臉看向李虎躍道：“你有事嗎？”

李虎躍撓了撓頭，從兜裡掏出兩百放在桌上：“給你的季哥。”

這怎麼一個兩個的就喜歡給自己送錢？

季止不收：“給我幹嘛？”

“不是你上回幫我收稻子了嗎？我爺爺今天剛把稻子賣出去，就給我塞了兩百塊讓我給你結工錢，說不能讓你白幹，我就過來了。”

眼看着季止不收，李虎躍懷疑地看了季止幾眼。

“幹什麼嫌少啊？你就幹了一天！兩百塊已經很多了！我們賣也隻賣了一萬多一點點。”

“你賺了一萬多就給我兩白啊？”

李虎躍吓得捂緊了褲腰帶：“話不能那麼說啊！種子肥料工具什麼的都是賒的，待會兒還要銷賬。東扣扣西扣扣，稻不漂亮價格賣得還比之前便宜，我們一家人下半年就指望秋收賺一把，結果還下大雨。”

“我上回都和你說了，農民很不容易的好不好！”

“你不會是那種人吧？”

李虎躍警惕地看了眼季止。

季止被李虎躍一通念念得腦子漲漲的，沒好氣問道：“什麼人？”

李虎躍大聲背着課本上上的内容：“資産階級的走狗，人民的公敵！”

季止：……？

季止把桌上那兩百塊收了，李小年見狀趕緊道：“還有一千你……”說話的聲音在季止的凝視下，越來越小，最後幹脆沒聲了。

李虎躍聰明的大腦瓜，終于意識到氛圍有點不太對，小心詢問：“你們吵架了？”

李小年不說話，季止冷笑一聲。

李虎躍直接先入為主，批評起了季止：“你是不是欺負小年哥了？人家給你做飯，你飯都沒吃完，你還欺負他。”

季止用一種像是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着李虎躍：“飯是我做的。”

李虎躍：“……這樣啊。”尴尬地手指頭扣了扣桌面，想了一會猛拍桌子：“你就做了幾回，平時肯定是小年哥更照顧你，你們有矛盾要學會交流！你看看我和你，一開始我就是覺得你是城裡大少爺，幹不了什麼髒活累活。”

“我就對你有偏見，矛盾就來了。”

“如果我們好好交流，我肯定就不會誤會你。我哥都說了，長了嘴巴是要說話的。”

季止看着李虎躍一副道理在心中的模樣，明明年紀還小，硬要裝成熟。季止好笑道：“你哥誰啊？我要聽他的。你叫虎躍，你哥不會叫龍騰吧？”

李虎躍一巴掌拍在季止背上：“你怎麼知道的？我哥真叫李龍騰。我們是龍騰虎躍兩兄弟！而且你當然要聽我哥的。”

提起哥哥，李虎躍的臉上洋溢着就算是瞎子都看得出來的崇拜：“我哥可強了，讀書的時候就回回考第二。”

“第一是誰啊？”

“第一是小年哥啊！不過第二也已經很厲害了。”李虎躍從兜裡掏出一把瓜子，分成三份：“我就考不到第二，我每次都是倒數。”

國内讀書時同樣是倒數的季止：……

“後面我哥去大城市工作了，沒辦法啊，這裡賺的太少了，每個月都往家裡打好多錢。不過我爸和我爺爺不知道為什麼都不要，還不讓我跟我哥打電話。每回我都是偷偷跟我哥打的。”

“我都好久沒見過我哥了。”李虎躍擦了擦眼睛，眼眶紅了一大圈。

季止和李小年兩個人都紳士得沒有看他，給足了李虎躍面子。

李虎躍繼續說道：“我爺爺還以為我不知道。我其實都知道，我爸跟爺爺不要我哥的錢，是因為他們吵架了。”

“我隔得遠沒聽清，但是我聽到我爺爺說改不好就永遠不要回來。”

“我哥教過我，知錯就要改。有矛盾就要溝通。我哥這麼聰明，他肯定能發現問題。”

“現在不回來，以後也肯定會回來。到時候你再欺負我就喊我哥揍你。”

李虎躍得意洋洋地瞧了季止一眼。

季止好笑地扯了扯嘴角，嘲笑的話說出口時就變成了：“行，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