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好久都沒有那麼大的情緒波動,季止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着,思來想去,手機拿起又放下,最後還是披了件衣服出了門又随手抓了點什麼。
繞着大院裡走了幾圈,稍稍平複了一下心緒,隻是稍稍,作用不大。
從兜裡掏出煙盒,熟練的點火,放進嘴裡深深吸了一口,灰白色的煙從唇瓣間緩緩吐出,火星子在黑夜裡一明一滅,一滅一明。
有些人享受尼古丁緩緩吸入身體的感覺,像是救贖。季止沒有瘾,心煩的時候會來上那麼幾根,抽完就走毫不留念,是無情的嫖.客。
手心裡的煙盒被捏的皺皺的,連帶着裡面僅剩的幾根煙都變了形。
季止低垂着目光吐出最後一口煙,把煙頭扔到地上踩滅再撿起來塞回兜裡。
剛一擡頭,李小年抱着件衣服站在門口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季止問:“剛來?”
李小年答:“嗯。”
季止笑了笑,沒說話擡腳就往屋裡走。路過李小年的時候,李小年清晰地聞到了季止身上一股濃濃的煙味,和洗衣液的味道混在一起,說不上好聞也說不上難聞。
李小年吸了吸鼻子:“以後少抽一點,對身體不好。”
聲音很輕,季止耳朵尖,剛好捕捉到。
季止微不可查地嗯了聲,轉頭問道:“出來幹嘛的?”
李小年舉了舉手裡的舊衣服,身上穿的還是之前那件藍白條紋睡衣:“籠子裡太膈了,而且晚上降溫我怕小狗吹風受涼拉肚子。”
大黃已經住上豪華狗屋,小少爺還在鐵窗淚。李小年想了想于心不忍,翻出自己不穿的一件舊衣服折成塊狀剛好拿去給小少爺墊窩。
季止聽完李小年說的話後,臉色有些不自在:“太舒服了到時候它吃不到教訓,又犯了怎麼辦?”
李小年:“不會的,狗都很聰明,現在應該已經知道錯了。”而且小狗不比人,拉肚子生個小病都很麻煩。
李小年還想說什麼,但季止鐵了心,連李小年的話都沒聽完就不耐煩地推着李小年的背往回走。
“行了,回屋睡吧。”
手掌挨上李小年背脊的那刻,李小年立馬想起了白日那場意味不明擁抱,明明抱時隻是出于安慰,坦坦蕩蕩,現在想來卻多了幾分偏狹暧昧。
李小年才想着就已經被季止推到了房間門口,季止徑直伸手幫李小年開了門,一把把李小年推進去,還不忘叮囑道:“不要去給那個傻狗墊窩,聽到沒有?”
“哦哦好吧。”
李小年表面答應其實心裡早做好陽奉陰違的打算。
季止看着李小年應了下來,想着李小年應該沒膽子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安心回屋睡覺去了。
坐回長凳上看了十來分鐘的文獻,隔壁靜悄悄的沒什麼動靜,想來季止已經睡了。
李小年拿起衣服,像做賊一樣輕手輕腳地把門一點點打開。木門的嘎吱聲在寂靜的夜裡尤其突出,好不容易把門開到了一半,李小年就不敢繼續開了,側着身子從門縫裡擠出來。才過了幾分鐘就累出一身汗。
節儉的李小年第一次起了換扇門的念頭。
一路小跑到狗籠前,小少爺打着小鼾,狗鼻子一動一動,看來睡得正香。李小年輕輕把狗籠的門打開,伸手把小少爺抱了出來,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小少爺的狗腦袋輕輕往李小年的小臂上蹭了蹭,眼睛卻還是緊閉着。
李小年呼出一口氣,單手往籠子裡塞衣服,一伸進去就感到手感不太對——不是金屬條橫亘在手心,而是如同絲綢般順滑。
李小年不信邪地伸手探了探,一直摸到籠子邊,嚴嚴實實鋪滿了整個籠子。
季止闆着臉一臉嚴肅說不能太慣着狗的樣子就在幾分鐘前,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曆曆在目。
難怪不讓自己來,原來某些嘴硬心軟的人已經提前墊上了。李小年不用手電就知道裡面肯定是季止的衣服,這個料子,這個時間,隻有季止有可能。
李小年不由得彎了彎嘴角,動作輕柔地把小少爺送了回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回了屋。
手機锲而不舍地不知道響了幾番,像是終于忍不住了,從白色被子底下伸了一隻結實的手臂四處摸索手機。
摸索無果,季止一個挺身坐起,一眼就看到角落裡的手機,因為位置太偏了,剛好逃過季止剛剛的一頓亂摸。
撈過手機,鄧嘉嘉三個大字在手機屏幕上閃爍着,季止臉色極臭地點開鎖屏,沒有先去接電話倒是先翻起了手機——未接電話13個,視頻通話7個。
好家夥這是不接就要打到接為止啊?
季止昨天晚上帶耳機看了一晚上的電影一直看到淩晨才堪堪睡着。誰知道沒睡多久,鄧嘉嘉的奪命連環呼就過來了,吵的人頭痛。
季止接通視頻,下一秒鄧嘉嘉明媚的臉龐就出現在手機屏幕裡,帶着珍珠大耳環,穿着吊帶裙,身後的背景還隐約可以看見幾個白人。
“大寶你怎麼才接啊?媽媽逛街都逛完了。”攝像頭一轉,司機老陳手機提着大包小包對鏡頭勉強露出一個笑,頭上大汗淋漓,像是顆剛出鍋的白煮蛋。
季止沒說話,看起來恹恹的。
鄧嘉嘉挪回攝像頭,默不作聲地打量了一下大兒子,頭發亂糟糟得,眼睛底下一片青黑,看來昨晚沒睡好。
估計那個錄音對他打擊挺大的,鄧嘉嘉思即心虛地挪開了視線,生硬地把話題轉移開來:“大寶有什麼喜歡的東西沒有?媽媽出來玩一圈給你帶點東西,新球鞋要不要?球鞋不要手表要不要?你說什麼媽媽給都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