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交易博覽會的那天，季止破天荒地從衣櫃裡翻出來個八百年都沒背過的挎包，拍淨上面的灰，上上下下搗鼓一陣後遞給李小年。

等包倒李小年手裡，裡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裝了什麼。

李小年想打開看兩眼，季止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包，不讓看。

李小年拉拉鍊的動作一停：“不能看？”

季止有些别扭：“可以看。你背着我偷偷看。”

李小年了然地點點頭，應了聲好。

可是一直到出門前，李小年都沒有機會打開包來看，主要原因在季止。

短短幾十分鐘裡，季止又是遮陽帽又是厚外套的往李小年身上套，褲腿太長的就蹲下來拿别針别上。

外套很簡約，上面什麼花紋都沒有，布料也很親膚，褲子還是和以前一樣松垮垮全靠着腰帶撐着。外套裡面則是李小年自己的衣服，洗衣機滾過以後帶着高級香氛的氣味。

李小頭發比起之前更長了點，直接蓋過脖子。

季止撩起李小年的發尾，仔細觀察後得出結論：“你頭發是不是長好多？”

李小年低頭看了眼頭發，認同道：“是，該去剪了。”

季止稀罕地看了李小年好幾眼，半開玩笑半認真道：“還好，不剪也挺好看的。”

李小年猶豫片刻，小聲和季止商量：“長了，不好幹活。”

季止把臉往李小年面前湊了湊，彎腰的姿勢讓季止整個人處于下位，但往上看的眼睛淩厲深邃，攻擊性在這一刻被放到最大：“你看看我是不是也長了？”

李小年伸手撩了撩季止的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認同道：“是有點。”

季止像一隻被撸毛撸舒服的大貓，滿意道：“那以後一起剪。去照照鏡子，滿意了我們就出門。”

李小年被季止趕到鏡子面前，鏡子裡的自己黑衣黑褲，頭發蓬松乖順地貼着脖子，眼珠子一如既往的大，李小年試着抿了抿嘴，故意闆起臉的樣子和季止還有幾分想象。

李小年隻撐了幾秒，看着鏡子裡自己這幅樣子有些别扭，松了身上刻意擰出來的那股勁，眼神流露出一股熟悉的無措，鏡子裡的自己又從一點點季止變成了完完全全的李小年。

季止從後面靠上來，寬闊的胸膛抵在李小年有些單薄的背脊上，定定看了幾眼鏡子下結論道：“我們有點像。”

李小年嘴角翹了翹：“是嗎？”

季止拿額頭蹭了蹭李小年的，低聲道：“是。”

上到副駕駛，趁着季止專心開車的間隙，李小年拉開小挎包的拉鍊。

聽到拉鍊滑動的聲音，季止不自在地撸起了袖子，刻意不去看李小年。

包裡是小風扇，創口貼，還有些小零嘴和應急物，包的角落裡夾帶着一張紙條，紙條上字迹說不上多好看，但是一筆一畫寫的規矩。

上面是季止現住小區地址和他的名字及電話号碼。

丢失請撥打此電話。

和小孩似的。

李小年把紙條翻來覆去看了好幾眼，窗外的風吹動着手裡的紙條，像隻展翅欲飛的蝴蝶。

車廂裡，李小年的聲音響起：“謝謝。”

季止轉動手裡的方向盤，露出的小臂青筋暴起，故作鎮定道：“不謝。”

和季止預想的一樣，今天來參展的人特别多，多到平均每個攤位上都站了一大波人。

本來稍低的溫度在人流大法下竟然顯得有些熱了，季止脫下風衣挂在臂彎處，緊身的黑色毛衣顯得整個人貴氣又疏離，真真絕好一副身材。

李小年沒什麼感覺，穿着沖鋒衣在各個攤位前閑逛，有品相好看的無公害農産品，還有各種加工罐頭，來自各地運來的新鮮海産，和各類肉制品、冷凍食品、水産品、海産品、保健食品……可謂是百花齊放。

拳頭大的蘋果，小臂大小的龍蝦，圓潤飽滿的葡萄，模樣抽象的章魚……

走出新食品展區，還有設備與儀器展區，農藥展區，種子展區，肥料展區，每個展區前都有工作人員做介紹。

李小年顯然有些看不過來了，一路走一路看，早把季止忘在腦袋後面。

季止早有先見之明，亦步亦趨地跟在李小年身後，眼睛一轉不轉，像盯着小學生出遊的小學老師。

連着逛了大半個鐘頭，連食品展區都沒有看完。

按道理來說應該是沒這麼慢的，問題在好學生李小年每一個攤位都停下來認真聽講，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裡閃爍着求知的欲望。

工作人員看有人聽的這麼認真，講得愈發起勁，甚至還熱情地開了罐罐頭讓李小年嘗嘗味道。

每到這個時候，李小蓮就想到季止了。回頭張望尋找季止的身影，有的時候季止就在距離自己隻有一拳的地方，陰陽怪氣道：“原來你還記得有我啊？”

有的時候季止不知道被什麼人攔住下來，皺着眉拒絕什麼，然後擠開人群快步朝自己走來。

反正不管怎麼樣，季止總會擠到自己旁邊。

李小年隻需要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待，等着季止向自己靠近。

“吃不吃？”李小年把已經打開的罐頭往季止面前遞了遞。

李小年：“第一口給你。”

季止愣了愣，提起手裡滿當當的禮盒，無恥道：“我沒手了，你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