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無聲息地把所有李小年吃過的農産品加工都買下來了。
李小年視線從季止勒紅的手指頭轉到季止天生銳利的一張臉上。
李小年不敢去看工作人員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們會做什麼反應,隻覺得手心發汗,他低低嗯了一聲,拿小勺子舀起一塊喂到季止嘴裡。
季止咽下了嘴裡的果肉,有些苦:“很甜,你吃。”
黃桃肉很大一塊,季止一口吃不掉,勺子裡還剩下一半。
李小年把剩下的黃桃果肉塞進嘴裡,入口是一股獨屬于黃桃的甜蜜,甘柔的滋味在唇齒間爆開。
旁邊有女孩子發出驚呼聲,被季止一個眼神吓得又咽回去一半。
“很甜。”
季止朝工作人員開口:“這個現在能買嗎?我帶點回去。”
工作人員連忙點頭:“可以的,可以的。如果不是很急的話,你可以給我個地址,我們到時候會快遞到你家。”
季止面無表情提了提手裡的一大堆農産品:“這些也可以嗎?”
工作人員:“……能……能吧。”
卸下了手裡的負擔,再加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那塊黃桃起作用了,找季止搭讪的男男女女顯著減少,季止整個人肉眼可見心情好了很多。
季止的手指輕輕勾了勾李小年的小指,沒遭到拒絕後變本加厲地握住了季止整個手掌。
入手的觸感是一片濕熱,汗津津的。
李小年身子僵了僵,覺得有些難堪卻沒甩開季止的手。
再往裡面走,露天展廳的中央放着個龐然大物,已經到飯點了,在其他展示攤人數漸少的同時,機器的周圍還是圍了一大批人。
全新自動播種收割一體機,他還有個好聽的名字——種子号。
“我研發這個機器的初衷是覺得農民太辛苦了,現在市面上的機器要麼價格太過昂貴,要麼不夠實用。我們全家往上數三代都是農民。”
“老天可憐我,讓我可以繼續讀書。老天可憐我,讓我有所成就。老天可憐我,有機會回報社會。”
人群中有人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聲,聲音不大但是很刺耳。
演說的中年男人聽到了,露出一個寬厚的笑容,沒有計較那聲嘲笑,繼續說道。
“我畢業以後就投入農耕機器的研發中,這是我們團隊實地踩點,多次實驗過後認為最優秀的機器架構。”
“它擁有自發性輔助排水功能,極大程度上減少淤泥對機器的傷害,降低機器陷進去的可能性。刀片也做了創新型處理,刀網更密……”
中年人站在展廳中央侃侃而談,他的皮膚黝黑,外貌上有着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疲态,但是精神卻很飽滿,像是秋收時的稻穗。
“我為什麼叫他種子号,是因為我覺得每個人都是顆種子,我們每個人都在漆黑的地下掙紮,我們努力朝着光源,發芽,長大。一朝破土,永見光明。”
中年男人說完以後,展廳裡陷入一段時間的寂靜,不知道是誰先開始鼓掌,稀稀拉拉的掌聲自展廳的各個方向傳來,随後掌聲越來越密,像是那天夜裡的手電筒光照。
總有人為了理想奮鬥,也有人為了活着拼命。
燈光打在嶄新的機器上,反射着一種名叫希望的光澤。
季止和李小年是在農貿會提供的食堂吃的飯,售賣的菜其原材料都是參展的農戶送過來的。
李小年低頭看着碗裡晶瑩的米飯回憶着種子号的各種參數,以及如果引用入村需要付出多少隐性成本,能帶來的收益是多少,是不是可以覆蓋成本。
季止則是在想擴大生産之後是不是可以仿照其他人做法,将新鮮一級農産品或者經加工工過後的農産品送到類似于這種農貿世博會上的地方上展示。這對于進一步擴大知名度和幫助農民盈利都有不小的助力。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性子,一頓飯吃的沉默不語,直到快吃完了,季止擦了擦嘴,出聲詢問:“我們是不是辦過酒廠?”
李小年思考了一下,是有這回事。
是村裡一個村委提出來的,當時由李小年指導釀酒,把握各個工序的時間和制作工藝。因為性格原因,李小年一開始服不了衆,總有幾個老油子仗着他好欺負騎到他頭上,不聽他指揮導緻釀壞了一批酒,鬧出不小的矛盾,還是李大剛跑過來解決的。
想到這裡李小年心情有些複雜:“怎麼了?”
季止:“最後為什麼不辦了?”
“賣不出去。”
因為沒有固定客源,導緻大量成酒堆在倉庫裡沒人要,收入覆蓋不了支出所以酒廠倒閉了。
“如果把酒放到這裡來呢?”
現在早就過了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時代,如果宣傳不到位,知名度打不開,企業很難做大,這也就是很多企業不願意把心思放在産品研發上卻把大量時間和金錢放在廣告投資上的原因。
李小年像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沉思了片刻:“可以試試。”
季止勾了勾嘴唇,給李小年夾了一塊子紅燒肉:“先吃飯,吃完去看機器,其他的再說。”
“你吃飯這件事比較重要。”
李小年咬了咬下嘴唇,往胸腔裡吸入一大股空氣,再慢慢從鼻腔裡呼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