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止一大早起來就看到毛錢就蹲在家門口喂小雞,冷不丁問道:“怎麼突然過來了?”
毛錢打了個哈欠,懶散道:“哥你現在才想起來問是不是有點晚了?”
季止抱臂不語,眼睜睜看着毛錢喂了一把又一把,實在看不下去了對着毛錢的屁股踢了一腳。
“再喂要撐死了。”
毛錢習以為常地拍了拍屁股,回頭沖着季止比了個中指。
“我就來玩兩天,陪你過個年。”
季止眉頭一挑:“年在這過?”
毛錢昂了一聲:“就是怕你一個人太孤單了,過來陪陪你。”
毛錢一向莽撞,做事不經過大腦響起什麼是什麼,之前也不是沒有出過不打招呼招呼就上門的事情。但是季止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好像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出什麼事了?”
毛錢蹲在地上,從季止的角度隻能看到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其他的什麼也看不到。
“沒事。來陪你還不高興?”
季止探究的視線在毛錢身上轉了一圈,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隻丢下一句随你。
毛錢這一趟來得很匆忙,什麼行李都沒有帶,很多東西都是買年貨的時候連帶着一起買了。
季止不催也不問,接下來的日子,毛錢舒舒服服喂喂雞掃掃地但更多時候是對着一片空地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時間久了,連李小年也發現毛錢的不對勁了,悄悄問季止:“毛錢是不是心裡有事?”
季止放下手裡修到一半的車輪,手裡沾了油黑乎乎得不好放在其他地方就隻好自然垂在身側。
“嗯。”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季止搖了搖頭:“不知道。”
這些天毛錢有多不對勁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季止旁側敲擊好幾回得到的也都是毛錢否定的答案。
季止深深吸了口氣:“先讓他自己冷靜一下吧。”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就到了除夕那天。
家家戶戶張燈結彩 ,辭舊迎新。
李小年家人口不多,算上突襲的毛錢也就三個人一條狗,年夜飯相較于其他動辄七八口十來口的大家要簡單得多。
一盤紅燒魚,一鍋炖豬腳,還有盤白菜炒年糕,辣炒雞丁,還有盆白蘿蔔,甚至于乍一看還有些寒酸。
李小年本來想着多一雙筷子就多添幾個菜,但是被季止幾句話打消了念頭。
“做多了吃不完浪費。”
“毛錢不是什麼很挑的人,到時候做條魚就好了,他愛吃魚。”
李小年對毛錢的熟悉程度遠沒有季止高,于是想了想還是決定聽季止的。
好在毛錢确實如季止所說,不挑,給什麼吃什麼,尤其鐘愛桌上的那盤魚,一個人幾乎吃掉了半盤。
筇山村有守歲的習慣,李小年要守歲,季止陪他,毛錢覺得自己不能孤立李小年和季止,于是搬張凳子過來擠在兩個人中間 ,四十五度仰望星空。
等到晚上十一點半,不知道哪家的竄天猴咻的一下飛到天上去,然後猛然炸開,在這之後各裝各樣的煙花絡繹不絕,噼裡啪啦地一個接一個,眼前盛況比起前段時間那場龍擡頭有過之而無不及。
毛錢被這陣仗吓一跳,仰着腦袋嘴巴微微張起——城裡禁煙多年,毛錢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煙花放成這樣的,就差直接對天開炮。
毛錢看得正認真呢,突然感覺有人拍自己肩膀,還沒來得及回頭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出現在面前。
季止輕扯嘴角:“放不放煙花?”
周圍煙花爆竹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毛錢隻看到季止的嘴巴張張合合卻是聽不到季止在講什麼,于是捂着耳朵朝季止大喊:“你說什麼,我聽不到!煙花聲音太吵了!”
季止無語地一把把毛錢捂着耳朵的手拉下來,湊近了喊:“問你要不要放煙花。”
毛錢忙道:“放放放放放放放!我放!”
從季止手裡接過打火機的毛錢像是隻回歸天性的猴子,小步跑到爆竹面前蹲下,哆哆嗦嗦好幾遍火都還沒點上就急着往回跑,惜命得很。
李小年捂着耳朵,看着毛錢三步一跳着往後撤退半天點不着火的樣子有點搞笑,嘴角悄悄往上提了提 ,露出個腼腆的笑容,一回頭直直裝進季止眼睛裡。
滿天煙花之下,季止一步步朝着李小年走來,身形挺拔利落,一身簡單的長款黑色羽絨服,垂在額間幾縷頭發減弱了五官本身線條自帶的淩厲感,平添了幾分慵懶。
季止确實生了張好臉。
等到兩個人的距離近到隻剩幾步路的時候,季止伸手輕輕蓋住李小年的耳朵,連着李小年的手也一起收入掌中。
季止手掌寬大,兩隻手差點把李小年整張臉都包住,指尖帶着點剛長出來沒那麼久的繭子,此時指尖又恰好放在眼睑處,惹得人癢癢的。
李小年沒經過任何思考,就把手從季止手下抽開,投桃報李一把蓋在了季止耳朵上。
季止挑了挑眉,往前一步走拉近了距離。
兩個人的距離被無限拉近,呼吸交纏在一起。
“季止。”
季止眯着眼睛,仔細辨認李小年的口型發現對方叫的是為自己後,懶洋洋地嗯了聲。
下一秒,李小年朝着季止大喊。
“我們在一起吧。”
季止腦子裡有一瞬間的空白,懷疑是不是鞭炮聲給自己炸出耳鳴了,直到李小年又含笑重複了一遍,這一遍既輕又鄭重。
“季止,我們在一起吧。”
一共兩次,毋庸置疑,沒有任何可以為之辯駁的地方。
季止彎腰,狠狠地咬住李小年的嘴唇,唇瓣厮磨間悄悄溢出一個好字。
憑一己之力終于放完全部煙花的毛錢在此時終于想起了自己不是孤身一人,他還有朋友有兄弟。
下一秒,毛錢面無表情想道,現在沒有了。
媽的,死gay。
于是乎毛錢懷着操蛋的心跨入了新的一年。
大年初頭幾天,按道理來說是應該去各個親戚家走動走動,但是季止遠嫁李小年隻有李大剛一個舅舅,算上個不知道抽什麼風到現在還不願意走的毛錢,三個人無路可走地待在家裡閑了好些日子。
季止倒無所謂,整天跟在李小年屁股後面。
李小年從一開始的掙紮到現在已經能面不改色得呆在季止懷裡看書寫詩。
“為什麼能聞得到顔色?你這裡寫錯了。”
“世界的禮物?你是世界的禮物。”
李小年:……
直到年初七,季止手機裡才收到周好璐和路也說要過來拜年的消息。
季止把這個想消息轉告給剩下兩人,一個從衣櫃裡掏出了剛買的奶油味瓜子,另一個興沖沖地跑出去買了兩幅撲克牌說要一展雄風。
消息是中午發的,人卻是将近傍晚來的。
以至于看到從車上下來的第三個的時候,毛錢大腦短暫地短路了一下。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路也旁邊的,挽着路也胳膊的那個,批皮草穿露臍上衣配絲襪的那個,應該,可能,也許,大概,是他堂弟。
毛都金看到毛錢眼睛一亮立馬就興奮地朝揮手,張嘴喊:“堂哥!”
毛錢蹲在地上,看看天,看看地,又看看自己那個男娘堂弟,覺得人生可能也就這樣了。
毛都金穿着小皮靴噔噔噔朝着毛錢跑去,好奇地看了眼毛錢問道:“你蹲着幹嘛?”
毛錢:“算我什麼時候死。”
毛都金嘟了嘟嘴,塗了唇蜜的嘴巴嫩嘟嘟的。
毛都金沒管自己堂哥的那一臉衰樣,小聲向毛錢打探:“季止哥呢?怎麼就你一個人啊?”
毛錢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天殺的誰把這個祖宗帶過來的,到時候鬧起來一個野豬沖撞那就真精彩了。
毛都金沒有讀心術,也不知道自己堂哥在腹诽些什麼,隻是光看毛錢一臉便秘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當下感覺不好,擡腿就想朝屋裡走。
毛錢艱難的給毛都金打預防針:“你聽我說,失戀不可怕,我也是最近剛失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