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停思考地把香囊放下,餘長笙疲憊地趴在桌上。
疲憊催生着困倦,讓意識越來越往黑暗中沉溺,藥房裡一片甯靜,桌台上燭火散發出的溫熱包裹着她,護送着她的夢境流淌在平靜安穩的長河裡。
漂浮……漂浮……她的意識又重新回歸到了那葉最平穩的小舟上,她伸出手,拂着清水順流而下,忽然天空中下起了如酥的小雨,雨水軟綿清新,密密地淋在水面上,卻不知為何暈成了一片又一片的淡紅色,緊接着,雨水越來越密,越來越急,劈裡啪啦地打落在她身上,打落在河水中,立馬将所到之處被染成一片鮮紅的血色,濃郁的血色充斥着她的眼睛,在她的腦海中瞬間炸成一陣女人凄厲的尖叫聲,極緻撕扯着她要将她拖入深淵,她拼命地掙紮着,拼命地往前跑,忽然眼前一亮,蘇醒後的呼吸急促得像幹嘔一樣困難又痛苦。
“在睡覺時将這香囊點燃,便能把夢魇抑制住。”那男子的聲音忽然在腦海響起,餘長笙艱難地緩過呼吸将桌上的香囊拿起,猶豫着還是點燃了它。
當火星一碰到香料,燃燒散發出的氣味瞬間就如塵封已久的雲霧一樣一觸即發,藥房裡瞬間就充斥着那夜醫館裡一摸一樣的苦澀味道。
“原來就是它。”起初以為這種味道隻是醫館獨有,沒想到他竟是一早就點燃了這個香,頓時恍然大悟的餘長笙不可思議道。
“公主,任将軍來了。”忽然,門外傳來吟夏的通報聲,剛剛緩解過來的餘長笙趕緊将香囊熄滅,回應道:“本公主現在忙于配藥,藥房内氣味苦澀不便接見,若将軍有急事的話還請先告與吟夏,由吟夏代為轉告。
“将軍,若有急事的話就請先告訴奴婢吧,由奴婢來向公主轉告。”藥房外,吟夏應旨說道。
門外,聽到公主此番回應,任知序又再次慎重地對這屋子裡的苦澀氣味細細嗅了嗅——公主近日行動反常,是時候該提起防備了。
“倒不是什麼急事,”他扯了扯嘴角笑着對吟夏回絕:“既然公主不便接見,那臣便先行告退了。”說完,他便如往常一般恭從地行了個禮,轉身離開。
***
這香囊隻能點一夜。用這種辦法來脅迫她,果然是老奸巨猾。
馬車上,天邊的微光已經越來越亮,而路上的樹林還依舊籠罩在一片舒服的涼意裡,車輛晃晃悠悠的,與林中明淨空靈的鳥鳴相互呼應,很是一片清幽甯靜的享受。
穿過濃密的樹林後,眼前的景象就又變得開闊空曠起來,餘長笙放下轎帷回到車内閉目安神,聽着這曠野裡唯一滾動的吭哧聲,過了好幾刻鐘後才終于停了下來。
此時天空已經退去清涼,開始變得有些溫熱起來,餘長笙在吟夏的攙扶下走下車,一擡眼便見到昨日那個熟悉的清瘦身影在門前的晾曬架上認真翻弄着草藥,絲毫不在意這大隊車轍的到來。
“岑柒。”餘長笙走上前去,有些别扭地叫着他的名字。
“來了。”他淡淡地回應着,依舊忙活着手上的事情。
“今日我來了,要怎樣才能拿到香囊?”餘長笙目的明确地直奔主題。
岑柒輕輕地笑了笑,依舊不看她翻弄着草藥:“在日落你離開時,我便會将香囊給你。”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又是這莫名其妙的要求!餘長笙忍不住氣憤道。
“不想幹什麼。”說着,岑柒終于擡起頭來微笑地看着她,轉身慢慢地向屋内走去。
“你膽敢戲弄本公主?”一股氣憤積壓在心底,餘長笙一怒,立馬就壓迫地逼進去,一進到屋内,卻隻見岑柒拿出幾本厚重的書,不慌不忙地站在桌前似乎在專門等待着她。
餘長笙不明所以地皺起眉打量着他,挑起聲冷厲地質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我多年來收集抄錄的醫書,說不定你會感興趣。”似乎對她了如指掌一般,他說得胸有成竹。
“哼,以為這點醫書就能收買我?也太過天真了吧?”餘長笙毫不領情地嘲笑道。
“是不是天真還請公主過目後再下定論。”他語氣柔和中依舊透着自信,又道:“不過這些書籍隻有公主每日到達這裡後才能翻閱,不能夠帶走。”
嗯?又是一個想把我拴在這裡的把戲。他到底想幹什麼?餘長笙猜不透地沉思着:難道又是為錢為财,為名為利?又或者是……什麼陰謀?
“如果不懂的話可以問我,這上面也許很多公主沒見過的草藥和醫術。”說完,岑柒便轉身向不遠處的診桌走去。
這上面會有許多她沒見過的草藥和醫術?餘長笙暗自嗔怪地看向桌上那疊厚重的書本,半信半疑地翻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