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現在不是将軍和司馬。是韓某和趙令徽,談談我們私人之間的事情。”韓信低頭,看着眼前人,“比如,兩年前的事情。”
趙令徽剛松的氣又提上來了。前不可進,後不可退,趙令徽兩眼一閉,一咬牙,一狠心,梗着脖子,道:“是我不對,背叛将軍,要殺要剮,聽你的好了。”
“哈。”韓信被她這幅無賴的樣子氣笑了,又拿她沒什麼辦法。
他笑起來是很好看的,眼睛裡閃着光,即便是被氣笑,也是很動人的,像春日裡花朵上的露珠。趙令徽當年就是被這雙含情眼吸引,才對他有了心思。
看到那雙眼睛,趙令徽心生一計,捧着韓信的臉,對着他的眼角,吻了上去。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十分自然。掌兵幾萬的韓大将軍都沒反應過來,甚至沒有任何防備,眼角就傳來了清涼柔軟的觸感。
如蜻蜓點水。
韓信的臉唰一下紅到耳根,如臨大敵般後退了幾步,防賊似的捂着半邊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她,活脫脫一副被輕薄了的模樣。
像被驚到的小鹿。趙令徽歪着腦袋、無辜地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如是想。
愕然了一會,韓信後知後覺,捂着眼角奪門而出,末了,還不忘留下一句:“你以後就在這個營帳裡歇息,我的營帳在旁邊,無事不要來煩擾。”
安靜許久,趙令徽站起來,回味似的抹了下自己的嘴角:怎麼有種……欺淩少男的感覺?明明已經睡過了,他還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樣子。
她忽然懷念起前世那個赤誠熱烈的韓信,那時他們已經成婚。
每次打了勝仗回來,他就把自己洗的幹幹淨淨,纏着她說情話,不僅對她說,還要她也說愛他,說心裡有他。
他在榻上一遍遍喚她的名字,一遍遍吻她眼角、耳垂、身上所有地方。
每次漢王有了賞賜,分與将士後,他就捧回來送給她,然後一臉期待地看着她,問她喜歡不喜歡,像條期待得到誇獎的小狗。
她明白自己惡劣地狠,貪财、惜命、心狠手辣,可他從來不在乎。
所以她步步引誘,将這樣赤誠熱烈的少年送上絕路。
一滴淚從趙令徽臉頰滑落,她才猛然回過神來,自己落淚了。
原來……她會為韓信落淚麼?
趙令徽拍拍自己的臉,停止了胡思亂想,自己也是糊塗了,怎麼突然想起這麼多兒女情長。
摸摸胸口,前世被周纨刺死的疼痛不像假的,現在又恍若一夢。
承蒙上天眷顧,又給了她一次機會,她必不會如前世般那麼容易死在周纨手裡。很多事情她也可以避免,比如戚姬的出現、比如白登之圍。
至于韓信……
趙令徽眼神暗了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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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祖七年,白登山。
營帳外,烽火連天,殘陽似血,遍地哀鴻。
被困了七天,将士們沒有飯吃,又餓又累,絲毫打不起精神。
營帳内,微弱的燭火映着兩個人的面容,忽明忽暗。
“這就是你的好計策!?”趙令徽氣不過,捏緊了拳頭,揮了下去,好在理智抓住了她,才沒對着陳平的俊臉砸下去。
“小聲些!小聲些!别讓人聽去了!”陳平緊張兮兮地四處張望一番,确定沒有旁人,看向趙令徽,“姑奶奶,小聲點吧,讓人聽去可就不好了。那你說,你有什麼好計策?”
趙令徽閉眼,平複了許久,聲音悶悶地:“淮陰侯。”
陳平一怔,吓得捂住了趙令徽的嘴:“可說不得,說不得!你不知道……”
趙令徽甩開他手,低聲吼:“有什麼不能說的!當年不是你提出的雲夢……”
下一瞬,趙令徽忽然沒了聲音,是啊,當年雲夢的事情,也有她趙令徽的一份。
陳平拍拍她的肩膀:“你我隻是為活命,順應局勢而已,沒有什麼的。”
頓了頓,陳平又道:“就算是他活着,陛下又怎麼可能放心把兵權交給他。”
“除了他,沒有别人了嗎?”趙令徽捂住臉,壓抑着自己的情緒。
陳平:“蕭何說過,至如信者,國士無雙,他這樣的人,上哪兒去尋第二個。如今我大漢兵少将疲,這麼多将軍,若有個能破圍的,我們也不至于困在這裡七天。”
趙令徽别過頭:“讓我再想想。”
陳平卻不肯離開:“姑奶奶,算我求你了,我們都困了七天了,再困下去,非困死不可。你我一介謀士,死了倒好說,可陛下呢?朝中大局,還都得等着陛下來主持,諸侯虎視眈眈,大漢剛定,百姓沒安定多久,不能沒有陛下啊!”
趙令徽沒說話,隻是咬着嘴唇,直到一絲鮮血溢出。
陳平被駭了一跳,忙掏出帕子遞給她:“你這是做什麼姑奶奶?何苦這樣為難自己,這是我陳平造的孽,又不是你的主意,可眼下,就隻有這樣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