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令徽笑笑:“參兄今日來,應當不止這件事吧,想必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跟大将軍說吧?”
“曹将軍要說的,可是幾位将軍不滿的事情?”韓信臉上沒有什麼特别的表情。
“是。”曹參也不意外韓信能猜到,“近日諸位将軍不滿的聲音越來越多,尤其是大将軍整頓軍紀以來,我幾次壓下,隻是……”
自拜将那一日,諸将明裡暗裡就有不服氣了。
“這些日子,有勞曹将軍費心了。不過水滿則溢,月滿則虧,這樣是壓不住的。”韓信眉目從容,“鬧的最兇的,應當是盧将軍、樊将軍他們幾個吧。”
曹參有些訝異他竟然知道:“是。”
“漢王力排衆議,拜我一個無名小卒為大将軍,衆位将軍身經百戰又與大王交好,自然對我不滿。你呢,曹将軍?”韓信笑着看向曹參。
話鋒轉的太快,曹參眼皮顫了下,笑說:“屬下隻信能力,不看出身。”
曹參話說的巧妙,沒有說不滿,也沒用說信服,如何理解,全憑韓信自己。
韓信點點案幾上的地圖:“那韓某,請将軍拭目以待了。”
一旁的趙令徽隐隐覺得哪裡不對,韓信是從容不迫胸有謀略的,這不錯。可……可這也太從容了。從容到,不像是二十歲的少年人。
他明明早就知道将軍們對他不滿,卻裝作不知,直到曹參主動來提,他想要做什麼?
上輩子韓信可是直接揭開簾子,跟幾位将軍比試了一場。盡管幾位将軍都輸了,但心中依舊有不滿,他們認為韓信瘦弱,是他們讓着他罷了。直到破魏收代,他們才完全信服于他。
趙令徽略帶猶疑地看向韓信,又想起來鳴雌亭侯的話,心怦怦跳起來。她轉過頭,壓住自己心中的驚疑,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重生不重生的問題,應該是讓君臣、将帥互不疑,還定三秦。
“令徽賢弟,你以為,章邯其人如何?”曹參忽然将話轉向趙令徽。
趙令徽思索片刻,道:“壅王其人,出身低微,卻能做上将軍的位置,全靠自己有勇有謀,比起司馬欣,當得起一個王。他能赦免在骊山服役的罪犯及其子來攻打陳勝,可見其不拘小節,用人不拘一格,滅陳勝、削齊魏,足可見其能力。若非趙高亂政,李斯、蒙恬等被殺,秦也許能撐到今日,誰勝誰負,還未可知。不過天助大王,暴秦自取滅亡,章邯奔項羽,雖是司馬欣所勸,作為将領,難免缺少揣度,緻使二十萬秦軍被坑殺。做将軍,的确是人才,可做王,還是少些思忖。”
曹參點頭,對韓信道:“大将軍向漢王所言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大王欣然,隻是……還少一個監修棧道的人,我來替大王問問,不知大将軍可肯割愛啊?”
趙令徽早知道他在這等她呢:“參兄既然問了,我再不去,豈不是有負大王和參兄美意?隻是不知大将軍的意思……”
對于這個命令,趙令徽有點猝不及防,雖然那日她答應了漢王監修棧道,不過還沒來得及有機會和韓信明說。
現下曹參怎麼一說,雖然明了,她就怕韓信對她誤會加深,以後美人計使不成,更加無法勸他歸順呂雉了。
但趙令徽也隻能先顧眼下了。
韓信:“既然大王青睐于你,乃是韓某和令徽的榮幸,豈有拒絕的道理?不過,以後帳下的事務,可要一同辛苦曹将軍了。”
不知是不是趙令徽的錯覺,曹參臉上的笑容有過片刻僵硬,旋即道:“屬下謹聽大将軍調遣。”
“他祖宗的!韓信小兒給老子出來……”
一聲怒吼直撞入趙令徽耳中,震得她皺了眉頭,聽聲音不用猜都知道是樊哙。這厮何時才改的了這莽撞的脾氣。
“大将軍!樊郎中闖進來了,屬下等……要攔不住了!”執戟中郎急匆匆進來報。
韓信揮揮手:“放他進來就是。”
話音未落,樊哙風風火火地拖着兩個執戟中郎進來了:“看好了,韓信小子,是我硬進來的,不是這倆小東西沒攔,别怪到他們頭上罰他們。”
兩個執戟中郎垂頭喪氣,不敢說話。
落到樊哙這裡,就是他們四個人一起,也是攔不住的。
趙令徽擡頭看去,見一黑臉大漢,臉上須發旺盛,頭發也不像是仔細挽束過的,活脫脫一副蓬頭垢面惡鬼的樣子,不禁在心裡搖頭。
“下去吧。”韓信點點頭,對樊哙笑道,“樊郎中名不虛傳,好大的力氣,佩服!既然來了,不如同坐。”
三位小将下去。
樊哙一愣,他本以為韓信不怒也要面色不善,沒想到還笑盈盈地,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也不好伸手打笑臉人,樊哙倒不好意思起來,挨着曹參坐下來了。
“這位就是司馬,趙令徽。”韓信指着榻上的趙令徽,介紹道。
“樊将軍,恕在下失禮了。”趙令徽笑着,臉上并沒有尴尬。
“有禮,有禮!”兩日前,趙令徽挨闆子的時候,樊哙見過她,挨了四十闆子,一聲不吭,樊哙敬佩他是條好漢。
韓信親手倒了茶,遞給樊哙:“樊将軍且看,這是什麼?”
樊哙接過茶,看向韓信手指的地方,脫口而出:“這不是各路諸侯的形勢圖嗎?”
“樊将軍好眼力!”韓信贊許道,手放在圖上名南鄭的地方,“将軍看,這是我們現在在的地方。”
韓信手在圖上劃出一道弧線,定在了一處:“将軍看,這是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