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邺邵将視線從水鏡上移開：“是打不完。”

有人來了。

月滿之時，天衍宗卦修弟子皆以月盈觀天象，就算是劍修，也喜歡在此時打坐修行，吸收天地靈氣，偏偏此時碧霄峰忽然傳來波動。

“天衍宗内禁止弟子私鬥。”聞聲趕來的郭長老大聲喝道，洞府内兩人都默契停下動作。

張俊元臉上笑意加深，雙唇輕啟，聲音極小，一字一頓道：“你完了。”

顧軒舟思量不過一瞬，立馬劃傷左手，捏住玉佩，任由玉佩吸收他的血液，随後轉守為攻，第一次提劍刺向張俊元。

張俊元不曾想他會如此大膽，下意識擡手便擋。

铮的一聲，兩劍相交的聲音傳遍碧霄峰。

郭長老臉色愈發難看，擡手掐訣便要制住率先發難的顧軒舟。

顧軒舟瞬間躲開，招招式式未有停頓，劍劍沖着張俊元而去。

張俊元隻覺得他像變了個人，臉色一變，躲閃到郭長老身後去。

顧軒舟回到那面高牆下，手中劍依然高高擡起，指向郭長老身後的張俊元。

從未被弟子如此挑釁，郭長老面色陰沉，一道術法不由分說沖向他，卻見他及時閃身，躲過了這一擊。

身後的高牆卻被打的一顫。

邺邵看得清楚：“打了這麼久，這牆要倒。”

明夭點點頭：“那小子在這面牆之前躲了這麼久，要的就是牆倒，怕是牆後面才是要他要的東西。”

一擊不成，一擊又至。

起初郭長老還不想傷他，可這弟子如此挑釁，她便成全他。

淩厲的一道術法眨眼便到了顧軒舟眼前，他來不及躲閃，雙手結印，飛快掐出一塊靈盾，堪堪擋住。

但這倒術法極強，瞬間把他擊飛，砸向身後的高牆。

高牆瞬間坍塌，揚起一片煙塵，顧軒舟坐在煙塵中，奮力擡起右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可他口中鮮血直流，剛擦掉又馬上湧出。

高牆坍塌的一瞬間，明夭瞪大了雙眼。

高牆後，是一股積攢了許久的怨氣，濃厚的酒香撲鼻而來，卻蓋不住鐵鏽味，似被血液沁着的鐵鍊。

和顧軒舟身上的玉佩一樣，甚至更濃，更香。

越來越多的弟子長老聽到動靜紛紛趕來，塵土飛揚間，洞府内外已聚滿了人。

明夭與邺邵趁機湧入人群中。

塵土終于落下，衆人看到眼前的一幕紛紛倒吸口氣。

隻見少年滿身是血靠着殘垣斷壁，牆後，是一具雪白的骨頭被道道鎖鍊綁在一面碧玉寒床上。

郭長老離得近些，最先看清了其中景象，轉頭喝退衆人：“一個個都修煉大成了？都給我回自己洞府去！”

“今日之事，不許走漏半點風聲。”

人群漸漸散開，卻都未離開碧霄峰，遠遠地看着。

邺邵方才看得清楚：“那是先天劍骨。”

明夭和他随着人流離遠了些，依然能聞到那濃重的烈酒香。

郭長老喊退衆人時，顧軒舟掙紮着起身，卻站不起身，他索性趴着，靠着雙臂，一點點爬向寒床。

寒床上的朱砂咒術将玉床蘊得冰涼無比，哪怕是極品冰靈根，顧軒舟仍被激得一顫。

他扶着床跪下，将手中的玉佩放在靈骨上，拿出手中的匕首，一下砍着白骨身上的鎖鍊。

郭長老轉過身時便看到這一幕，厲聲道：“住手！“

顧軒舟手中不停，恍若未聞，可面前的鎖鍊隻被砍出一道細小的痕迹。

郭長老正要向前，忽地空中一沉，數片烏雲飄來，遮住月盈星輝，黑雲中雷聲陣陣。

“雷劫？！”

碧霄峰衆人皆是一驚，紛紛望向烏雲正下方的位置，渾身是血的少年一刀一刀磨着鎖鍊，周身靈氣盈滿而出。

郭長老停滞不再向前，雖說隻是築基境雷劫，可在渡劫附近，也極有可能被雷劫劈到。

硬扛他人雷劫遠比扛自己的雷劫要慘重。

明夭看着即将落下的雷劫再次搖頭感慨：“先是偷用禁術，再惹怒師長，現下又在重傷之下渡劫，真是天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