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向前一步,給司珏行了一禮,語氣尊敬:“久聞珏王爺大名。”
司珏不動聲色地在國師身上掃了一眼,看出他不過是築基期後,嗯了一聲:“不知國師師承何門何派?”
國師笑了笑,一臉的不好意思:“在下隻是一介散修,承蒙陛下不棄,授臣國師之名。”
皇帝笑着接過話頭:“這些年全靠華銘,京城内能免受魔物的侵害。”
皇帝口中的魔物指的是厄祟,凡人不知溟淵的存在,隻以為厄祟皆是魔族修士搞出來的怪物,司珏淡聲解釋:“厄祟并非魔物,隻是天地自然生出的殘渣。”
他不經意看了華銘一眼,他并無驚訝的神色,顯然是早就知道,可他為何不與皇帝說起。
皇帝心中的思想顯然已經根深蒂固,面上盡是不贊同,不過他也沒反駁司珏:“叔公說的是。”語氣中也是小心謹慎。
司珏無意與他多說:“召我進宮所為何事?”
司珏态度平淡說不得不敬,可皇帝卻隐隐有些不忿,他強撐着微笑解釋道:“前陣子有百姓在京城外見到了幾隻魔物遊蕩,弄得城内人心惶惶,剛巧叔公回京,可否助華銘一臂之力,滅了城外的魔物才好。”
司珏了然道:“城外的厄祟我已見到,我與師叔已經除盡。”
面前的兩人都愣了一下,華銘先出聲問道:“是京城外那些……長出手腳的厄祟嗎?”
“嗯。”司珏并不隐瞞:“那些厄祟已經長出了心髒,刺穿它心髒就可斬滅。”
華銘努力扯了扯嘴角感謝:“多謝王爺告知。”
“既然無事,那我便出宮了。”這皇宮中的一切皆讓他呼吸不暢,隻想趕緊與其他人彙合。
可皇帝又再次攔住了他:“叔公許久未回京,剛回來先在宮中歇息一陣吧。”
司珏察覺到一點不對勁,可又不知從何而來,仍是搖頭拒絕:“不必了。”
皇帝面色漸漸有些難看,他轉而說起了長春宮:“叔公,長春宮一直未有宮妃入住,先帝和朕一直命人保留着原先的樣子,您要不要去看看?”
司珏聽到長春宮一瞬間有些恍惚,眼神發散,似是懷念着什麼,他答應道:“好吧,那便先到長春宮歇一晚。”
皇帝此時終于舒了口氣。
華銘看着宮人帶着遠去的司珏,有些不解:“敢問聖上,長春宮是什麼地方?”
“長春宮是原先妖後的住所。”皇帝笑得輕蔑:“妖後死後就無人願意踏足長春宮,之後的皇後也都搬入鳳儀宮,長春宮自然就空了許久。”
“看不出珏王還是個孝子。”
“可這皇宮中沒有孝字。”華銘看着皇帝陰狠的眼神,默默斂下了眼中的盤算。
入夜,皇宮中早已落鎖,除卻零星的幾個宮人,并無人走動。
皇帝蓦然驚醒,床邊的小餘子瞬間精神,掀開帷幔:“聖上,可是夢魇了?”
自從皇帝登基之後,便日日夢魇不得安眠。
太醫已看過多回,隻道是心病,憂思過重。
世人皆知皇帝手底下皆是至親的性命,他将觊觎皇位的兄弟叔伯全殺了才坐上的皇位,如此夢魇隻道是報應。
直到華銘任命國師之後,給皇帝喂了顆仙丹,皇帝夢魇的症狀便好了許多,不知今夜為何如此嚴重。
小餘子不敢多說,給皇帝倒了杯溫茶。
皇帝将茶杯一摔,小餘子趕忙跪下,他聽見皇帝說:“宣國師觐見。”
小餘子趕忙答應:“是。”
華銘一直不曾住在宮外的國師府内,反倒宿在宮中,方便應召。
小餘子見到國師時他正于庭院中觀月,看到他來,了然答應:“走吧。”
小餘子隻覺得國師料事如神,應是算到了他要來此,卻還是解釋道:“聖上今夜又魇住了,瞧着比以往都要嚴重些。”
華銘點頭,并不掩飾嘴角的笑容,不過小餘子一直低着頭從未看到。
華銘居住的宮殿離皇帝寝宮很近,他剛到殿前皇帝的聲音就傳出來:“不必行禮。”
聽聲音便聽出些許虛弱。
華銘走至皇帝床前,隻見他靠坐在床榻上,閉着眼蹙着眉,聽到動靜他轉過頭對華銘說:“你的仙丹呢?”
華銘從身上的葫蘆中倒出一枚丹藥遞給皇帝,小餘子拿着銀針剛要上前,就看到皇帝毫不猶豫地咽了下去。
華銘輕聲問道:“聖上之前便服用過仙丹,怎會突然夢魇?”
皇帝本就郁結,聽聞此話更是生氣:“朕還沒治你的罪,你之前不是說服用後便不會如此了嗎?”
華銘馬上跪下,可嘴上仍是說着:“莫不是,聖上受到了些刺激,才會如此?”
皇帝眼神閃爍了一下,顯然知道是何原因,華銘繼續引誘:“若是有人有心害得聖上如此,應除之而後快啊。”
皇帝閉上眼,恍惚間又看到司珏狠厲的眼神和刺穿他胸口的長劍,他在他的眼中一步步坐上他的皇位。
皇帝沉默了,宮人們也不敢說話,齊刷刷跪了一片,大殿中隻聽得宮人的喘息聲。
宮人們隻覺得過了許久才聽到皇帝下令:“所有人都退下。”
宮人如獲大赦,快步退了出去。
“華銘。”皇帝舒了口氣,下定決心一般:“幫我殺個人。”
華銘這些年在皇帝的授意下不聲不響地殺了不少人,此次也不意外,意外的是他要殺的人:“我要你去殺了司珏。”
華銘惶恐般跪下:“聖上,恕臣做不到啊。”
皇帝随手抄起玉枕就丢過去,玉枕砸在華銘身邊的地磚上,發出極大的動靜,碎片飛濺。
趴在屋頂上的陸月瑩忍不住啧啧兩聲:“多好的玉啊,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