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他反問:“師父呢?”
宋绮悅退到一邊,露出身後盤腿坐着的兩人:“師父進無塵大師的神府了。”
“啊?”丹丞沒想到他隻是晚來了一步,竟發生了這種事。
明夭循着那一縷香往前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香煙在一扇大門前停住,萦繞不止。
原本是緊閉的大門在她靠近後緩緩打開一邊。
明夭擡步進門後,大門又再次緊閉。
門内是一片不小的池塘,上面綴滿了蓮葉,最中間是一朵綻放的蓮花,無塵坐在花瓣中間,笑着撫摸懷中的小獸。
她循聲望過來,毫不意外地看到明夭,笑着對她說:“小狐狸,好久不見。”
明夭看着鮮活的她眼眶漸漸濕潤,她壓下心中愁腸,飛身落到她身邊的一片蓮葉上:“你還活着。”眼中是她自己也不明白的希冀。
無塵搖搖頭:“我已經死了,我隻是留下的一縷殘魂。”
“我在等你。”
懷中的小溟猺看了眼明夭,卻不願動彈,在無塵懷中眯着眼。
“等什麼?”明夭問她,說着伸手過去,小溟猺也不躲,卻也不願回到她身上。
無塵笑得寵溺:“許是我佛指點,我在坐化的前一刻才知曉前世種種,所以才分下一縷殘魂,我覺得你會來找我的。”
她撓了撓小溟猺的下巴,笑歎:“也許是造化弄人吧,你來找我時卻丢了命魂,忘記了從前事。”
明夭不知該說些什麼,嗫嚅半晌,隻吐出一句:“抱歉。”
無塵仍是笑着:“不必道歉。”
她輕柔地将小溟猺抱起,放在明夭的懷中:“現在終于物歸原主了。”
可小溟淵卻雙腳一蹬,一躍回到無塵的手上。
無塵有些無奈:“該回去了。”
她雙手用力一推,小溟淵在她手中漸漸透明,直接穿透了明夭的胸膛。
明夭感覺到那一抹命魂逐漸在她神府内安定下來。
起初缺失命魂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此刻才覺得神府内仿佛有個窟窿被漸漸填補。
神魂還在融合,她聽見無塵問:“小狐狸,你叫什麼名字?”
“明夭。”
無塵聽見這個名字微微一愣,随後笑了:“日月之明,桃之夭夭嗎?”
“嗯。”已經活了上千年的明夭在她面前仿佛一個小孩,一味地點頭。
無塵又細細念了這個名字,才道:“明日可期,草木茂盛,真是好名字。”
“多謝。”明夭的記憶正在緩緩歸籠,與無塵的記憶也漸漸蘇醒。
無塵:“溟淵現在可還好?”
明夭暗了神色,正要回答,便被無塵打斷了:“如今我也見不到外面的世界,将來若是事成,你能替我多看看便好。”
她豈會看不出明夭的神情,既然不是好事,說出來也是徒增煩惱。
“能看的。”無塵愣住,明夭擡起頭看着她的眼睛:“我會想辦法帶你出去看到的。”
無塵勾起嘴角不言,伸出手掌輕輕推了明夭的肩膀:“時候不早,你該回去了。”
明夭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身後是一片清澈見底的湖水,她浸在水中,透過相接的蓮葉縫隙看到無塵含笑說:“多謝你,明夭。”
“無論是過去還是将來,都多謝你。”
然後她在明夭的眼中變得透明,直至消失。
是啊,她隻是一縷殘魂,留不得多久。
等明夭再睜開眼,眼前已經圍了一圈人。
汪鏡塵先收起剛剛燃盡的渡安香上前把脈,确認無事後才問:“那一魂歸體沒有?”
明夭閉上了幹澀的眼睛才點點頭。
衆人皆是松了一口氣。
邺邵小心翼翼地問:“想起了什麼嗎?”
回應他們的仍是點頭,明夭的反常讓衆人不禁憂心起來。
“可是,發生了什麼?”陸月瑩問。
明夭搖搖頭,睜開眼,聲音有些沙啞:“無事,記憶太多了,我需要捋捋。”
可她看着不像無事的樣子,衆人仍是未動。
明夭清了清嗓,無奈道:“真的沒事,讓我自己安靜一會就好。”
“你們在溟淵中不能久留,先出去吧。”
沈謹年:“可這——”
“出去。”明夭壓低了聲音,不容置喙。
此刻他們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邺邵臨走前說:“三日後你若再不出來,我便來陪你。”
等到衆人全部離開,明夭化作小獸蜷縮在無塵的肩膀上,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到無塵的手心。
“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也是最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