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後方門廊的尾光打在他骨骼分明的側臉,男人因緊張輕微晃動的喉結看得南楓心亂如絲。她的目光不自覺地順着他的脖子往下看,直到看見陸易結實的腹部肌肉……心跳忽然加速,她故作鎮定地收回目光看向反方向,小聲歎氣,為自己的失禮感到不好意思。
陸易當然不知道她這一段心路曆程,見她扭過頭去,還以為是生氣了。
“我不是随便的人。”陸易不願意她誤會自己,“那天是我第一次見你。也許你會覺得很荒唐,當然,誰會不那樣覺得呢?一個陌生男人突然說喜歡自己,換做是我也會覺得那是個不懷好意的壞人。可那就是我見到你第一眼的真實感受,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原因。”
沒有理由的喜歡,聽着就像那些舞會上花花公子們的說辭,可從他嘴裡說出來卻意外得真誠。也許沒有理由的喜歡是存在的吧,就是一種突如其來的奇怪感覺,就好比她和林影友情的開始,隻因為他是男人南楓便對他有了戒心,質疑他“喜歡”的真實性,這樣想來有失公平。
南楓轉過頭看着他,卻不說話。陸易緊張地咽了咽喉嚨:“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對不起。我不應該那麼沖動,更不應該在不知道你是否單身的情況下就貿然表白。我希望這沒有給你和你的未婚夫帶來困擾,我希望你不要覺得我是個騙子。”
南楓垂下眼,轉過頭目視正前方,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嗯,我相信你。”
“真的?”陸易喜出望外卻有些不敢相信。
“你看起來像是個真誠的人,不像是演的。”和那些油嘴滑舌的公子哥們還是有區别的。
真誠的人嗎?陸易想到剛剛并沒有坦白自己的真實身份,聽到她這麼說感到有些羞愧,眉心皺得厲害。
南楓擡手揉了揉太陽穴,夜晚的山風帶了些涼意,身體的微涼反倒襯得腦袋更熱了,又重又暈,就好像有個人扶着她的頭上下左右地搖晃。
陸易看着她,表情擔憂:“你喝酒了。頭暈嗎?或者頭痛?”
南楓搖搖頭:“不着急回去的話就跟我說說話吧。”
陸易的表情有些為難,他不太擅長和别人聊天:“你知道今晚我為什麼會來這邊嗎?”
“你不是說是來鍛煉的嗎?”
“這隻是其中一個理由。”
“還有其他的原因嗎?”
“嗯,我是來看彗星的。”
“彗星?”南楓雙目放光表情十分驚喜,這個答案顯然在她的預設範圍之外。見她有興趣,陸易勾起唇角指着頭頂的星空劃了一下,“夜裡12點至1會有一顆七十八年一遇的彗星從這個方向經過。”說完,他掏出口袋裡的懷表給她看時間。
南楓突然慶幸自己今晚喝了酒,不然這個時間她早就已經進入夢鄉了,好像也應該慶幸今晚在這裡遇見了陸易,否則她就隻有明天一早看完報紙後遺憾的份:“你是怎麼知道的?”
陸易的眼睛亮亮的,完全沒了先前悶悶不樂的樣子:“聽廣播知道的,報紙上也有消息,但是刊登在很小的一塊角落,估計大家都沒有注意到。”
12點46分,彗星來臨。
那是一個圓形的耀眼光點,身後拖着長長的藍色尾巴在夜空中忽閃忽閃,就如她在書裡讀到過的一樣。它在夜空中閃現、滑落,肉眼可見時長僅幾秒,但這足以讓南楓激動不已。藍色精靈早已消失不見,她卻還是緊盯着夜空不舍得收回目光,好像是在期待它再度光臨又仿佛是在回味剛剛驚心動魄的一幕。
陸易溫柔地看向她,因她的歡喜感到愉悅:“喜歡嗎?”
“很漂亮!”南楓沖他開心地笑,“古時候的人們覺得彗星的出現預示着災難的發生,認定那是一顆災星。”
“你對彗星有研究?”
南楓搖搖頭:“我隻是看了一些書,我并不認同他們這個說法。”
“其實它隻是一個小型天體,因為有太陽的存在我們才能看見它。但我更願意把它想象成一顆外面包裹着冰霜的火焰,這顆冰球被困在宇宙中十分寂寞,于是它選擇燃燒自己繞着軌道飛行,哪怕需要經曆近一個世紀的時間才能來到這裡,但隻要它出現過,哪怕隻有零點零一秒的登場,隻要有一雙眼睛看見過,它就可以證明自己存在過,自由過。”
聽到陸易不一樣的解讀讓南楓覺得很新鮮,不由地又有些傷感。陸易被她盯得有些害羞,睫毛腼腆地眨動:“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沒想到你原來這麼文藝。”
陸易不好意思地笑了,如果不是因為天太黑她就會看見他臉頰上泛着薄薄的紅暈。兩人相視一笑,目光在黑夜中交彙,一種不言而喻的默契悄然生成。時間不早了,南楓起身将地上的衣服撿起來拍了拍還給他。
陸易護送她到門口,南楓開了門卻沒有馬上進去:“我叫南楓,楓葉的楓。”
男人的瞳孔在頃刻間放大,滿眼都是喜悅,他受寵若驚般地點了點頭,眸底沁滿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