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今天的氛圍非常不對,下人們看似在幹活實則心不在焉,南楓上完課出來,路徑客廳時發現裡面早已亂成一鍋粥。顧伯母坐在沙發上掩面哭泣,幾個仆人圍在她身邊,嘴裡有一句沒一句地安慰着,旁邊還有一個表情生硬的顧嘉誠。
本不想打聽雇主家的私事,可顧家上下人人都待她很好,如果有什麼是她可以幫上忙的就再好不過了。南楓最終還是決定進去問一下情況,聽到她的聲音,屋内的混亂稍有停歇,顧嘉誠的神色依舊冷峻,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但眼底醞釀的風暴似乎褪去了一些。
顧太太上前拉着南楓又是一通哭鬧,透明的淚珠粘上睫毛膏,她又時不時地用手帕擦拭,很快便弄花了臉。三個傭人見狀迅速圍了上來,扶着她坐回沙發上,其中一個不斷地輕拍顧太太的背,生怕她再暈過去。場面再度變得吵鬧,顧伯母的哭喊和傭人們的七嘴八舌,那聲音像一團越纏越緊的棉線球,萦繞在頭頂久久不能散去。南楓很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麼,卻始終沒能搞明白。
這時,已經到極限的顧嘉誠起身走了過來,拉着她離開了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去到偏廳的茶室,那裡離正廳遠,倒是十分安靜。沏好茶後顧嘉誠仍舊沒有回答她的疑問,甚至沒有擡眼看她,隻是盯着手心的茶杯。南楓便不再追問了,安靜地等着,等他平複好心情。
“我爸出事了。”過了許久顧嘉誠才開口,“他把飛洛那邊的生意托付給了合夥人,可那人似乎是想趁機将産業轉手賣掉,把錢全部收進自己的口袋。還好我爸留了一個得力的助手守在那邊,據說連文書都弄好了,就等簽約了。老頭子知道後氣得不行,立馬就動身去了飛洛。”
南楓:“可現在兩國之間不是不允許通行嗎?”
“問題就在這裡。”顧嘉誠攥緊茶杯,滾燙的茶水灑了一些出來,他卻不覺得燙:“他這麼多年在兩地做生意也認識了一些人,說是都打點好了,可以偷偷通關。”
南楓:“那現在是出了什麼問題呢?”
“人聯系不上了。”顧嘉誠的聲音開始顫抖,手掌用力到關節都泛白,“他怕人多眼雜就自己一個人去了,飛洛離半山不遠,坐火車不過五六個小時,說好一落地就報平安的,可這已經過去好幾天了,我們問了那邊,說根本沒有在車站接到他人。”說完,他将茶水一飲而下,試圖将怒火與擔憂一同壓制下去。
南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想來應該是飛洛那邊的關系沒有打點好或者被發現了,人被海關扣留了,這樣一來就會落得非法偷渡的罪名,再不然就是發生了更糟糕的事。南楓很想安慰他,可她明白現在說這些沒有用。
時間不早了,南楓約了林影在她家裡見面。她起身告辭,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想到了什麼,轉過身看着無精打采的顧嘉誠,詢問是否需要暫停小峰和小暖的課程。
不想顧嘉誠完全會錯意,他嗤笑了一聲,面露寒光地盯着她:“幹嘛?你覺得顧家這下完蛋了,我們要付不起家教費了,所以想趕緊找下家嗎?”顧嘉誠習慣性出口傷人,尤其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隻是沒想到這一次他居然會對南楓說出這樣傷人的話。
這句話确實惹怒了南楓,“你就這麼想我嗎?”她歎了一口氣,一臉失望地看着眼前的人。顧嘉誠再沒腦子也知道是自己這張嘴又惹禍了,他焦急地從地上爬起來,沖到南楓跟前認錯,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
南楓:“我隻是覺得最近你們家裡出事了,我一個外人進進出出的不太方便。還有,顧嘉誠,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我了解你,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但是這不代表你可以一直這樣口無遮攔,你總要學會在開口之前把話放腦子裡過一遍再說出來。”
懊悔的痛苦像一條劇毒的蛇緊緊地纏繞着他,在他的每一寸皮膚上留下潰爛的傷口。
顧嘉誠對自己的愚蠢行為後悔不已,“不會,出再大的事情小峰和小暖的課業也不用停。對不起,我不會再亂說話了,南楓,原諒我好嗎?還有,”他頓了頓,眸底溢滿愧疚與深情,試圖沖破她的抵禦防線,“你不是外人。”
與顧家焦灼的情況剛好相反,林宅裡倒是一片祥和歡快的氣氛,林影等候多時,一見到南楓便露出了八卦和審視的目光。她将好友堵在房間中央,圍着她不斷轉圈圈,樂呵呵地笑,也不知道在開心什麼。
南楓在被繞暈之前将人攔下,擡手點了點林影的額頭:“你幹嘛?吃錯藥啦?”
“從實招來吧!”林影學着電影裡反派的樣子勾起嘴角,和她平時可愛的模樣有很大的反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