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興高采烈地回到屋裡,正想炫耀自己如何高明遠識,卻撞見了洗個碗都要摟在一起的兩人。一人刷碗,一人沖洗,偏那可惡的小子刷好碗後就從後面抱着自家女兒不撒手了。
南淇坤頓時黑了臉。雖然很滿意陸易,但是做父親的看見從小養到大的孩子在另一個人懷裡耳鬓私語,心裡難免還是有些别扭。他敲了敲廚房的門以示抗議,提醒他們自己還在,請他們注意一下影響。誰知自家女兒完全不以為意,倒是陸易有些不好意思地松開了懷抱,拿起擦布滿廚房找活。
自知多餘,可憐的老父親捧着受傷的心決定離開這個傷心之地:“我去找老趙下棋了,你們兩個等會兒把外面謝掉的花都處理了。還有,陸易!别再種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那塊地我要用。”
陸易乖巧地點頭,貼心地替老丈人拿來帽子與蒲扇。他雖是好心,但這樣的行為在此刻南淇坤的眼裡卻頗有下逐客令的意思,可罵又罵不出口,隻能委屈地将這一口氣咽下。“哼!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一路上,南淇坤孩子氣地嘀咕着,暗暗發誓絕對不會幫他們蓋新房子。
結束勞作後兩人都是一身的汗,南楓隻想回屋裡好好洗個澡,陸易卻突然對遠處那片小森林産生了強烈的興趣,拉着她不松手,企圖說服她一起前往森林探險。南楓在這房子裡住了二十四年,自然探索過周邊的角角落落。她小時候進過森林幾次,确實是個避暑的好地方,隻是在裡面經曆了一些不好的事後便沒再去了。陸易眼巴巴地望着她,叫她不忍心拒絕,糾結一番後還是選擇了滿足他的好奇心。
密林深處,高聳的樹木拔地而起,遮天蔽日、擠擠挨挨。人剛過,枝葉又将道路封了起來。為了安全起見,陸易走在前面開路,南楓隻要踩着他的腳印跟着就好了。森林裡十分清涼,加上松樹那股淡淡的清香在體内遊走,沒過多久她便覺得身上幹爽了許多。有陸易在,原本荒涼的旅程倒顯得些許惬意起來,一路上兩個人有說有笑,越走越深。
直到他們來到了一個可疑的土堆前,陸易預感不妙,伸長手臂擋在南楓前面制止她前進,可惜她還是看到了。雖然這邊離家有些距離,但一想到森林裡有墳墓還是會感到渾身不自在。半山向來注重這方面,白紙黑字規定了下葬的區域,即便是窮苦的家庭也能将逝者體面地安葬在價格十分低廉的公葬區,不想還是有人這樣亂來!
南楓正想着回去後如何寫信投訴到有關部門,這時忽然感覺到有東西落在了手臂上。還以為是落葉,晃了晃卻沒見它掉下去,頓時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那些兒時關于這片森林十分不美好的回憶湧上心頭。她屏住呼吸,緩緩擡起手臂,果不其然,一隻長着繁複花色的蟲子落在了她的手臂上,它正用前肢不斷地揉搓着自己的腦袋,一扭一扭的,引起一陣反胃。
她盡了最大的努力保持正定,不過那是在它還沒有吐出那一條黃褐色的分泌物之前。
驚恐的尖叫聲刺破寂靜,林子裡受到驚吓的鳥兒沖向高空,四散奔逃。南楓終于爆發,狂甩手臂一路狂奔,那蟲子終于飛走了,卻在皮膚上留下了一條淺淺的痕迹,讓她覺得無比惡心。原本是進小樹林消暑的,結果又跑出了一身汗。
陸易追上她的時候人早就沖進了衛生間,留下一臉不知所措的他在原地幹着急。陸易惴惴不安地等在門口,身體很熱,心裡卻很涼,越想越自責。半個小時後南楓才從浸滿水汽的衛生間出來,雙唇不高興地撅着,眼角委屈地向下耷拉,手臂上因長時間的揉搓留下了一片紅。見到等在門口的陸易,這才向他解釋剛剛發生的一切。
陸易得知原因後卻長舒了一口氣,原以為是那個土堆吓到了她,原來是害怕小蟲子,于是笑着摸了摸她還在滴水的腦袋表示安撫。
“什麼小蟲子?”南楓不高興地抗議道,“那可不是什麼小蟲子,是我的童年陰影,長得很惡心,就是到了八十歲我也還是讨厭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