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楓隻來過陸易的房間一次,兩人不是到外面約會就是在南楓家見面,他的房門很少被敲響,大概是一周時間裡會出現那麼一兩次的頻率,主要是飯店的服務人員來詢問是否需要添換用品或者清掃垃圾的情況。當時他正在整理衣服,聽見敲門聲以為又是客房服務人員,可明明前天才打掃過啊,他帶着疑惑去開了門,不想站在門外的不是飯店的工作人員,而是他的南楓。
陸易既驚喜又擔憂,因為見到南楓而高興,因為她臉上惶恐不安的表情而擔憂。南楓沒有像以往那樣撲進他懷中,她隻是站着不動,腳底像是被粘住了般,她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卻漸漸紅了眼眶。笑容從陸易臉上褪去,他牽起她的手将人帶進房間,看着她的眼睛問道:“怎麼了南楓?發生什麼事了?”
南楓噙着淚不說話。陸易好看的眉眼近在咫尺,他的唇瓣溫暖柔軟,隻要她稍稍踮起腳尖便可觸碰到。也許是出了汗的緣故,他洗了澡也換了身衣服,身上的沐浴液氣味是令人心安的味道。還有他的體溫,他的掌心覆蓋着她的手背,将他的溫度傳遞至身體的每一處,融化了她走過來的這一路上即便是頭頂烈陽也不曾消退的寒意。
陸易快急瘋了,攬過她的腰又問了一遍:“南楓,到底怎麼了?是身體哪裡不舒服還是出什麼事了?”
“都不是。”南楓終于有了反應,她搖搖頭,丢下手裡的東西,踮起腳尖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就是想你了。”陸易還是不放心,再三确認她沒事後才松了口氣:“原來是在跟我撒嬌。”他的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抱緊懷裡的人柔聲安慰着,“不是上午才剛剛見過嗎?”
南楓鼻子一酸,差點落淚:“但還是忍不住想你。”
她的雙臂在他的身上不斷撫弄按壓,像是在确認着什麼。陸易察覺到了她的不安,落在她腰間和後腦勺的手掌發力,回以極具安全感的擁抱。南楓被抱得緊緊的,獨屬于陸易的信息無孔不入地鑽入她的身體,終于讓她有了真實的感覺。是啊,這就是她的陸易,他是存在的。
哄了一會兒後,陸易摩挲着她的後頸,悠悠道:“想吃點什麼或者喝點什麼嗎?”南楓搖了搖頭,她現在沒什麼力氣說話,隻想和他待在一起,什麼都不做,就這樣一直抱着。
陸易:“那要現在回去嗎?我和你一起,順便去買幾個桃子,爸爸前天不是說想吃嘛。南楓想吃什麼水果呢,山竹還是芒果?”
“我不想吃。”南楓往他懷裡縮了縮,“我有點累,在這裡睡一會兒好嗎?”陸易眼眸溫和,笑着親了親她的頭發:“好啊。”南楓松了手便往裡走,走了沒幾步忽然聽見陸易大喊了句“等等”,緊接着一個箭步沖到她前面,迅速将放在床上的一個紙盒子蓋上然後無情地丢進衣櫥。
南楓被這動靜吓了一跳,問他那是什麼,陸易回答不上來,想了半天說是自己新買的衣服。“你的衣服?”南楓半信半疑,“可我怎麼好像看到的是紗,你......你穿這種材質的衣服嗎?”陸易語塞,窘迫得不知所措,神情有些難堪,臉頰貌似也紅了一圈。他找不到好的理由解釋,隻好避開南楓的視線,同手同腳地走到床邊将床單鋪平,然後拍了拍蓬松的枕頭道:“睡,睡覺嗎?”
原本是南楓覺得困,但睡着的卻是陸易。
“......然而死亡終究會降臨,跳脫的靈魂最終會回到已經腐爛的□□裡,重生的這四十九日究竟是對老婦人的獎賞還是懲罰......”——《夕》
四十九天,逢異象,複活,無傷痛,無記憶。
“他将這樣繼續生活四十九天,待□□與靈魂慢慢消逝,直至最後一個人将他徹底遺忘,一切便又都回到了原點。”——《夕》
南楓頭疼地合上書。
靈魂嗎?她緊了緊雙臂,懷裡熟睡的人仿佛感應到了來自她的愛意,環在她腰上的力道像是在回應一般,同樣收緊了些。貼着她小腹的臉頰更是溫柔地蹭了蹭,像極了一隻乖順的小狗。夕陽穿過乳白色的窗簾落在他的臉上,從男人深邃的眉眼,到高挺的鼻梁,再到線條利落的下颌線統統染上了一層金粉。
南楓放下手裡的書,輕撫陸易熟睡的臉龐,可能是感覺到癢,懷裡的人低低地嘟囔了一聲,後擡起手擦了擦臉。事後并沒有把手塞回被子裡去,而是溫柔地覆上她的,握在手裡就不再放開。南楓盯着他看了許久,溫柔徑自蔓延至眼角,眸光柔情似水盛滿深情。她甚至能清楚地看見他臉上每一根細小的汗毛,于是她告訴自己——隻不過是一個荒誕的鬼故事罷了。
陸易眼睑緊閉,沉浸在深沉的睡夢中,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在做美夢。可惜這份平靜沒能一直持續下去,漸漸地,便看到他不安地皺起眉,整個身體也僵硬了許多。半夢半醒間恐懼蔓延,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從夢境中脫身,醒後看見南楓還在才緩和下來,慶幸剛剛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陸易:“南楓。”
他的聲音帶着不完全清醒的鼻音,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在索要關注和安慰。
南楓:“嗯?”
陸易:“我剛剛做了一個夢。”
“什麼樣的夢?”她笑着輕撫他的眼眶,像是在觸碰這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