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亮。
大理寺和宋琰那邊都沒有消息送來,封堯索性找小二要了筆墨将所有的疑點寫出來。
魔物誘使蔺如畫北上的目的。
惡魂誘騙鳴春的目的。
幕後之人選擇鳴春的理由。
魔族和劉二丫的關系。
裂骨的真相。
封堯想了想,又加了一條。
半年前。
半年前鳴春的屋子裡多了惡魂喜歡的深藍色物什。
半年前惡魂所在的李家村被淹。
半年前惡魂聲稱父母被魔物抓走。
半年前蔺如畫和趙家鬧翻,而後獨自北上。
幾乎所有的事情都起源于半年前。
為什麼是這個時間?
封堯想了半天也理不出個所以然,有些煩躁的他一擡頭就看見不遠處垂眸的将離,心陡然靜了下來。
視線下移,落在将離手裡的那束花,那是他昨天帶回來的。
“喜歡?”
将離擡眸,淺淺地“嗯”了一聲。
封堯眉眼上挑,放下筆,撐着下巴半趴在桌子上,調笑道:“将離,花好看還是我好看,嗯?”
尾音上調,帶着點挑逗,又莫名地招人。
熟料,将離哪個也沒選,反而冷不丁地來了一句,“别招人。”緊接着視線上下掃視打量封堯,道:“你擔得住?”
封堯怔松一下,待反應過來後“噗嗤”一聲笑出聲,眉眼彎彎,朗聲大笑,一個不留神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
将離也跟着笑,手底下還不忘打理花。
“這花不錯。”将離道。
封堯撫平因大笑而有些發痛的胸膛,挑眉道:“你喜歡,我下次還買!”
将離動作一頓,莫名其妙地看了封堯一眼,這一眼将封堯看得摸不着頭腦,還沒等他想清楚,将離已然收回了視線,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兩人正說話,封堯收到宋琰的傳信,讓他立刻來城外公墓。
但這次依舊是封堯獨行,将離沒去,因為文淵閣來信,邀他去文淵閣一叙。
将離身子沒好全,封堯不放心便打算先将人送去文淵閣,自己再去城外公墓。
到文淵閣的時候,李晏和李錦書都在。
城外又來信催了,封堯不能多留,臨走前抓着李錦書多次叮囑要看着将離,别讓他再自行療愈,直到李錦書都快聽煩了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封堯走後,李錦書似笑非笑地看着将離,“自行療愈?天地規則那點道行在你面前都不夠看的,需要你自行療愈?還被反噬吐血?嗯?”
将離氣定神閑地抿了一口茶,身上看不出任何有傷的痕迹,“看破不說破。”
“非是他?”
“你非李晏不可?”
李錦書笑笑沒說話,轉身和李晏對視一眼。
李晏也笑了,朝門外封堯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罵道:“這傻子。”
封堯不是第一次走這條路,輕門熟路地找到了二丫的墓。此事涉及魔族,蘇子軒和宋琰早就将閑雜人等趕到外圍了。
二丫的墓被挖開,棺材闆翻開放在一側的土堆上,棺内放着一具白骨,整個白骨自頭骨頂部垂直而下到腳骨,有一道明顯裂縫,切口之平整應該是利器所為。除此之外,整具白骨上隻有頭骨還算完整,其餘關節部位全部碎裂,被碎成拇指大小的骨頭,手段之狠厲讓宋琰這種在沙場上征戰多年的人都不禁心驚。
而碎骨的身側正放着一顆化骨石,與惡魂身上的那一塊出自同宗。
“善魂呢?”封堯在白骨上沒有感覺到絲毫魂魄的波動。
“不見了。”宋琰道:“我們挖開的時候善魂已經不在了,隻有這具碎骨留在棺材裡,魔族應該來過了。”
“善魂大概率被他們帶走了。”眼瞧着就要找到善魂,得知碎骨的真相,豈料還是晚了一步,他一轉頭卻看見蘇子軒在不遠處的無名墓前轉悠,走過去問了一句,“看什麼呢?”
蘇子軒指着無名碑後面的墳堆,“這座墳也被翻過了。”
封堯一頓,伸手碾了些土,果然是新土。
“魔氣也未散。”
封堯頓了一下,忽然扭頭看向蘇子軒,露出一個迷之微笑。
蘇子軒一看見他這麼笑,下意識渾身一顫,“你别這麼看着我笑,後背發涼!準沒好事兒!”
封堯抿唇一笑,“蘇大人啊~你可是為國為名的好官,這可是為民除害的好事,作為父母官,你應該……”
“停!”蘇子軒沒忍住白了封堯一眼,然後轉身認命地去扒墳,扒之前還十分虔誠地禱告了一番,嘴裡念叨着什麼“不是故意,不是故意,您老莫怪”,然後辣手摧花開始徒手扒墳,一邊扒一邊怒吼道:
“封堯!你出門别說我是你好友!否則我怕被人打死!”
剛轉身的封堯動作一頓,随後笑出聲來,故意拖長聲音道:“行!以後出門我在身上挂個牌子,用最粗的筆寫上蘇子軒三個字!絕對讓你揚名立萬!”
說完便不顧身後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的蘇子軒,大步朝前走去。
他停在劉二丫的墳前,随手扒拉土堆。
“你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