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麼?”封堯擡頭,不明所以,“變了什麼?”
宋琰吊兒郎當,他不管不顧地席地而坐,“說不上來,但就是覺得你比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好像……多了點活人的氣息。”
“哈?活人的氣息?”宋琰是個出口就能逗笑别人的人,封堯也難得被他逗得哭笑不得,“難不成我以前是死人啊?”
宋琰爽朗一笑,烏黑的瞳孔泛金,在光線的映襯下更顯幾分神性,隻一瞬便散去。
其實那句隻能看透凡人的話是騙封堯的,瞳術的上限是看清世間所有人的因果命運和前世今生。
也正因此,身懷瞳術者世世早夭,唯恐其活得太久擾亂天地規則。
從見到封堯的第一天開始,宋琰就知道眼前人命主破軍。
破軍者,嗜殺、争奪、孤克,且性剛,命坎坷。
此命格放在封堯身上,聰慧大膽的背後潛藏着無盡的瘋狂,這是一個玩命的瘋子。
按理說封堯注定将以自殺了結自己短暫的一生。
但幸好……他身邊出現了善謀且既有掌控全局之能又有平衡破軍之沖的……紫薇帝星。
紫薇帝星的出現為破軍帶來一絲存活的契機。
隻是不知這縷契機能維持多久?
“哎,這是什麼?”封堯本是随意扒拉,不成想竟真被他從劉二丫的棺木下翻出些東西,“長明燈?”
宋琰臉色一變,湊過去下意識剝開燈芯的位置,在看到燈芯内壁出現的“宋琰”二字時,臉色陰沉,“這是那日李唯一……也就是惡魂從王府帶走的那盞。”
王府後院的每一盞長明燈的燈芯内壁都有他的名字。
封堯想起大婚那日一閃而過的粗糙的手以及當天晚上無意間露出的布滿傷痕的手臂。
所以大婚當日以及随他們去亂葬崗的……是善魂?
鼻息間傳來一絲意味,封堯左右看了看,最後将目光停留在蠟油上。
宋琰湊近去聞,随後臉色驟變,“斷靈散?蠟油裡面為什麼會有斷靈散?”
“斷靈散是什麼?”
“我聽那位談起過一次,是魔族的東西,一種靠氣味傳播的毒物。”
封堯一頓,“速度如何?”
“很快。”宋琰補充道:“隻要沾上一點,幾息之内暴斃。”
幾息之内暴斃?
封堯想起亂葬崗那些無辜死亡的魔物。
他低頭看着手中的長明燈,唇角緊緊抿着,心頭湧上一個猜想。
“我得回去一趟,阿甯的後院還有那麼多長明燈擺放着!”宋琰心急,立刻就要回城。
封堯知道他心急攝政王,也沒攔他,隻說無論攝政王府剩餘的長明燈裡有沒有斷靈散,都第一時間給他傳個信,順便給了一個傳音的物什。
宋琰剛走,蘇子軒那邊就有了新發現。
“哎!你過來看看,這裡面的白骨怎麼發光啊?”
封堯走過去一看,隻見棺木中的白骨整齊地躺在裡面,白骨上卻散發着一層淡淡的淺青色熒光。
封堯面色一沉,“分魂。”
“可沒看見化骨石啊?”蘇子軒記得劉二丫的分魂來自化骨石的裂骨之能,可這座棺木中卻并未見到化骨石的蹤迹。
“這和裂骨不一樣。”
“啊?”
封堯沒說話,他走到那座棺木前,伸手一道流光飛入白骨眉心,幾息的功夫,白骨上的淡青色熒光消失,轉而一陣黑紅的魔氣自熒光中破出,一眨眼的功夫便浸染整具白骨,骨頭上留下密密麻麻的紅斑,“凡人死後魂魄會在七日後歸入地府,可她的魂魄卻被困在這具白骨上,但……”
“什麼?”
“但……有人硬生生撕扯了此人的魂魄,白骨之上隻附着一半的魂魄,沒有全部的魂魄,她去不了地府,隻能在此處停留。”
“硬生生……撕裂了她的魂魄?”蘇子軒雙唇不自覺地顫抖,“誰這麼缺德?下手這麼狠?”
魂魄在入地府前被撕裂,那此人将永遠沒有來世,永遠被困在此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折手段未免太過殘忍。
“還能是誰?”封堯冷聲道:“除了魔族,還有第二個人選嗎?”
蘇子軒蹲下細細打量,道:“這是一具年老之人的屍骨,隻是沒有名字便不知道是誰。”
蘇子軒常年在大理寺斷案,也和仵作學了些辨認的本事。
“不,很容易能猜出來。”
“啊?”
蘇子軒沒去過城外劉家村,他沒有那段信息。
“老人多,但和劉二丫有牽扯且能讓她深夜祭奠的應該就隻有一個人。”封堯想起小魔物展現的那段回憶裡死去的那個人,不正是老人,“對劉二丫而言,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人,劉二丫的奶奶,蔡老夫人。”
那個為了阻止劉二丫的父母将她賣去蔺家而被誤殺的蔡老夫人。
“可魔族為什麼要撕裂蔡老夫人的魂魄,她另一半魂魄去哪兒了?”
封堯的掌心出現一個圓盤,蔡老夫人的一半魂魄被吸入盤中,浮在半空,“魂魄之間有靈,它會帶你去找魂魄的另一半。”
“我去跟着圓盤?”蘇子軒問道:“你要去哪兒?”
“這個給你,另一半魂魄的事如果有結果了用這個給我傳音。”封堯把一塊傳音螺放到蘇子軒手裡,緊接着視線停留在亂葬崗的方向,“我……要去驗證一件事情,如果能确定,或許一切的謎團将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