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熠遲唇角抿成一道直線,片晌,他漫不經心地開口:“道歉有用的話……”
話還沒說完,舒燦傾身上前,湊在他唇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我不吃這一套。”
又是一下。
就在她妄圖得寸進尺時,因前傾弧度過大加之慣性的作用,一時身形不穩,徑直栽倒在了他身上,額頭正好磕到了他的肩膀,兩人俱是輕痛呼聲。
舒燦戲瘾犯了,深知機會是轉瞬即逝的道理。于是豆大的眼淚說掉就掉,她雙手輕覆臉頰掩面,嗚咽出聲,斷斷續續的話連不成句子,靳熠遲不免有些擔心,也顧不上還在和她生氣,急忙問道:“碰到哪兒了?”
擡眸間,他忽然瞥到舒燦前額凸起處的亮閃有些異樣,他下意識地輕輕擦拭,然後發現其肉眼可見地小了一圈。
靳熠遲:……陷入沉思。
舒燦恍然驚覺,但是做戲哪有半途而廢的?她硬着頭皮,像是貢獻了半生為數不多的精湛演技,話裡滿是嬌嗔,一字一句微頓道:“老公痛痛,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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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舒燦都安分守己,緻力于為靳熠遲枯燥無聊的病号生活增添些許生機。
事無巨細,親力親為。
但一些突發事情的發生還是令人匪夷所思。
比如說空着的水杯被灌滿了水,水浸出來燙傷了手指;比如說每逢夜半獨自一人走在長廊時,身後傳來的若有似無的腳步聲;比如說她正拎着大包小包地走在路邊時,卻被突然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輪椅撞倒……
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偶然,等到第三次,舒燦開始懷疑究竟是她在啟安市水土不服還是貿然沖撞到了哪位神仙?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找個比較靈妙的寺廟去拜拜的時候,輪椅事件故技重施,從台階上方直直地朝她的方向劃過來,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這次上面坐着人。
舒燦眼疾手快,側身躲過的刹那,雙手牢牢把住輪椅後背,堪堪穩住之時,徑直将其一百八十度旋轉調頭,與輪椅上的人四目相對。
她率先出聲:“這位妹妹,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眼前女子留着齊肩短發,鵝蛋臉,眉眼溫和,笑意淺淺,眼神裡全無戒備之意,似是在好奇地打量着她,渾身上下卻透着一股子“我們認識”熟稔感。
恰逢女子開口,聲音清脆且歡欣:“姐姐好,我叫傅知芸。”
話音剛落,舒燦頓時恍然。
“你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嗎?”
舒燦:“……不是。”
“那我怎麼在哥哥手機裡總是看見你的名字。”
舒燦眉心微挑,看她這副打扮,再加上說出的話,聯想到近幾日的異常,自然地轉了話題:“所以你是因為對我好奇,這幾天一直在偷偷地跟着我?”
“對。”
舒燦環顧四周,沒見到其他人,于是垂眸問她:“這幾天都是你自己在這裡嗎?你哥哥呢?”
“哥哥很忙,但是我想他的話,他就一定會來見我。”
舒燦目露疑惑,隻不過還沒等她問出口,小姑娘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急忙解釋:“我腸胃炎,現在已經好了。”
“就是去找你的時候,一時跑得太快,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去了……”
舒燦并不想對她過多說教,隻是叮囑她倘若覺得無聊的話,可以來找她。
傅知芸聞言,歡喜得很:“姐姐可以單獨給我留個聯系方式嗎?哥哥小氣得很,不願讓我和你有過多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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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熠遲近幾日心情尚佳,一向冷峻的眉眼也染上笑意,引得周遂頻頻望過去,視線落于其間,憑借着在他身邊多年的經驗,一眼便看出了不同。
除卻繁雜亮眼的手機裝飾顯得格格不入外,其中鑲嵌着的明晃晃的靛黃色三角符更是令人側目。
周遂像是看出了些門道,适時開口詢問。
靳熠遲微微揚眉,故作雲淡風輕,語氣裡卻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驕傲口吻緩緩道:“她昨日為我求的平安符,據說很靈驗,讓我日日戴着。”
他們不便引人注目,因此特意走了一條人迹罕至的小路,不巧的是,在周遂離開的片晌,門廳處忽然傳來腳步聲。
靳熠遲下意識以為舒燦到了,不禁回頭望去。
男人身量颀長,在鴨舌帽與口罩的遮擋下的五官不甚明晰,隻微微露出眉眼,身旁的女子叽叽喳喳,雙手攀附在他胳膊上笑得不停,似乎是很親昵。
靳熠遲視線匆忙掠過幾眼便收回,在他們路過的刹那,還稍稍側身讓過。
就在這時,男人反倒停下來,和他打招呼。
随着一聲靳總,靳熠遲很快就将聲音及聲音的主人聯系到一起,他垂眸,目光聚焦到男人手中的物件,三角符格外令人覺得眼熟。
簡單攀談了片晌,他在不經意間問了問。
等到舒燦回來時,其他人已經走遠。
靳熠遲唇角繃直,眸光沉沉,頗有幾分心不在焉。
舒燦莫名覺得他有些不開心,她快步奔到他身邊,一句“怎麼了”還沒發出聲音,就見他終于掀了掀眼皮,視線經過她時,帶着疏冷審視的意味。
他開口:“你給我的,也給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