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盛意很少叫名字。
不夠親昵、不夠特别,怕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于是喊他:老公。
其實賈蘭芳平常也不這樣喊盛金明,嫌肉麻。這是她從電視劇裡看到的,女主一字一頓地吐出,帶有宣誓主權的色彩。
盛意也跟着學。
第一次喊毀了他一幅畫。梁霧青的筆尖一抖,顔料濃墨重彩地在畫面留下突兀的一筆。
他的眼睛裡頭一次有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洶湧地盯着她。
然後說,你終于瘋了?
他如此讨厭這個稱呼,卻在幾年以後,求她再喊一次。
盛意覺得奇妙。
思緒與刺激同步交混為一塊,于是在最頂峰過去以後,她才記起要開口。
“老公……”
頭發如海藻般散着,她側着臉,眼尾撩着春光,像一尾蠱惑人心的海妖,向他伸出細白的手臂。
“抱。”
梁霧青重新将她攔腰撈起。
拉開床頭抽屜,準确無誤地尋到那個藏在最裡面的盒子。
“中場休息。”
她的目光跟過去,輕輕地咦了一聲。
“你怎麼這麼熟……”
嘟囔兩句,突然意識到,“——哦!你肯定是總偷看我。”
盛意是獨居。
在家裡窗簾一拉,無所顧忌。進門拆胸罩、在家穿睡衣,可以不修邊幅地捧着零食看一天電視,也可以肆無忌憚地使用各種玩具撫慰生理需求。
收養貓咪以後也沒有改變。
于是,小貓收獲了很多關于她的新碎片。感性的、宅家的、貪吃的……去掉所有僑飾以後,她在家中的生活竟然是普通又生動。
它日複一日地觀察她,心裡的标簽堆得盛不下,無法再用單純的一個詞語:虛僞,定義她。
在去年秋天的傍晚,小貓迷迷糊糊從睡夢中醒來,發現盛意不在客廳。桌上的蛋糕忘記放進冰箱,奶油已經開始融化。
它咪咪喊着尋她。
已經可以熟練地跳起來開門,它輕松地按住門把手,向下拉。
器具的嗡鳴如潮水傾瀉。
它呆了一下。
貓咪的視線鋒利清晰,即便是漆黑的裡屋,它也能看見純白的雪山融化,淅淅瀝瀝地淌下溪水。
離得很近,它的毛發好像都濕了。
一切結束得很快。
她起身清洗的時候看見了它,伸出手搓了搓毛絨絨的腦袋,用黏膩的聲音說你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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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雨水一來便是轟轟烈烈的。
盛意被雷聲吵醒。
天色灰暗,以為才到半夜。擡頭看鐘,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嗓子渴得冒煙,即使渾身疼痛,她還是忍耐着,在牢不可摧的懷抱裡掙紮,将梁霧青一并擾醒。
“醒了?”
額頭抵在他的胸口,振動低啞。
箍在後腰的手臂将她往上撈,足夠對視的高度,他的眼神三分有貓的影子,餮足且溫和。
無暇關心他的細微變化,
一味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