擾人心神的香氣隐約入了肺腑。
滿室幽香,令人神志模糊而又頭疼欲裂。
沈卿言眉心微蹙,想要睜眼卻好似被香氣迷了眼,眼皮沉重難以睜開。
旋即,他凝神念咒,手腕一轉,一道無形符咒被他打了出去。
流光乍現,幽香散去。
床榻上的青年緩緩擡眼,露出一雙深淵似的黑瞳,仿佛綴着細碎的光點,甚是精緻漂亮。
窸窸窣窣的聲響伴随着微微的地動而來。
沈卿言的眉眼一凜,那雙漂亮的黑眸瞬間變得冰冷駭人,渾身上下拒人于千裡的孤傲清冷再度浮現。
昏暗的屋子裡寒光一閃而過,利刃的劍身上映出青年半張冷硬的臉。
門口的這群魔獸是最早被張氏夫婦放出來的那批,它們的腿腳也是最為靈活的,聞着香就如同着了魔一樣沖過來,哪怕香味淡了,它們也能憑借靈敏的嗅覺找過來。
一群魔獸争先恐後破門而入。
木門快要被踩塌的那一刻,屋内卻陡然爆發出一劍寒光,木門連帶着緊挨着的幾隻魔獸身軀頃刻間被劈成兩半。
“轟——”
龐然身軀和毀損的門徹底倒在地上。
院外的魔獸僵在了原地,它們瞪圓眼睛看着這次的“食物”。
一道颀長身影踏着魔獸屍身走了出來,手腕轉動,劍尖滴血,而他的腳下則一步一個血印。
這可比它們見過的那些大魔可怕多了,簡直就是地獄修羅在世,隻一劍在手便殺魔如麻!
就算再蠢它們此刻也知道什麼叫“跑”。
可它們在沈卿言眼中不過是蝼蟻,逃跑的速度太慢,他不過幾劍就已然将它們斬殺于此。
雪色白袍侵染魔血,臉側幾滴血珠滑落。
他忍着生理性不适取出拭劍的白絹将其一點點仔細擦拭幹淨,可是總覺得一遍兩遍擦不淨那令人厭惡的魔族氣息。
直到月下不遠處,濃煙滾滾,火光沖天。
村民的凄慘叫聲和牲畜的嘶吼将他喚醒。
他恹恹耷下的眼皮這才掀起。
白絹上的血像是一朵綻開的花,這朵花開得正豔,卻被他擲落在地,就好像于他而言,隻要受魔沾染的東西在他眼中都會變得肮髒不堪。
他随手,就可以丢去。
若是人,也可以随手殺之。
—
比師兄先來的是一道喚水訣。
顧名思義,召喚回陰村附近大小湖泊河流的水,以此滅火,以此救人。
這場火是由張氏夫婦所燒的火堆而起,師兄即便是查,也查不到她頭上。
隻是……
師兄想必已經知道她不在張家。
想了想,她将目光看向一旁正盯着自己的魔獸,這是裡面唯一一隻會說話的。
兩隻魔大眼瞪小眼,漸漸的,魔獸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
隻見這位祖宗在它面前晃了晃纖細的小腿。
魔獸:“?”
沈晚棠:“咬我一口。”
魔獸:“???”
沈晚棠臉上帶了點笑,卻讓它後背發涼身體發抖,它剛想拒絕,又聽見她提出更加無理的要求來:“最好咬得血肉模糊,不過若是咬疼了,我就把你送給我師兄磨劍。”
魔獸敢怒不敢言,心底罵罵咧咧:這麼能欺負魔,你咋不上天呢?!
沈晚棠盯着它幽怨的眼珠子,輕挑眉。
魔獸吓得一哆嗦,張口就是一口咬下去。
隻聽“咔嚓”一聲,她的小腿斷了。
魔獸恨不得将眼珠子瞪出來,忍不住脫口而出:“是你太脆弱了!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它的軀體抖如篩子似的,瞬間退得恨不得離她幾丈遠。
沈晚棠滿意地看了看自己鮮血淋漓的腿,然後也不廢話,擡手就把在場的所有魔獸全部吸入收魔袋。
沈卿言來的時候遲了些,這一路不少百姓屋舍被燒,他免不了要耽誤些時間救人,隻好先用喚水訣取水滅了山林大火。
他感受到這邊有魔族氣息,本想,師妹雖修為低微,可對付這些下等魔獸還是占的上風,也正好趁此機會曆練她一番。
誰料此刻入眼的卻是滿地狼藉,甚至還有人的殘肢落在地上。
而在這片狼籍中,一抹熟悉的青色正躺在地上。
他大步流星來到師妹身旁,将人扶了起來。
目光所及之處是她額頭的冷汗和緊鎖的眉心。順着血腥味他又看見了她還在往外冒血的小腿。
“師兄……”
沈晚棠适時悠悠轉醒,擡眼一看見他便忍不住眼泛濕痕。
她艱難扯出一抹自責而苦澀的笑來:“師兄對不起,是晚棠沒用,都是晚棠的錯……要不是我關鍵時刻失了靈力,也不會讓張氏夫婦命喪魔獸之口……”
聞言,沈卿言淡垂下眸子,黑眸幽暗,他一言不發,抓着她的手腕探了脈——靈力全失。